李红梅一边跑一边喊，把村子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人。
“这可怎么办，该不会是遇到拐子了吧？”
平常毛蛋偶尔偷偷跑出去，但顶多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就算没回来喊一声，他也会自己出来，现在这种情况从来就没有过。
红薯地里，李红梅像无头苍蝇似的走到王春花面前。
因为衣服上还有浅红色的污渍，不少好事的人在小声议论。
“顾老大媳妇这是怎么了？”
“不晓得，看她这样子……该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
王春花把锄头一扔，狠狠瞪向说话的方向。
“再敢胡诌八扯，老娘撕烂你们的嘴！”
这句话可不是在唬人，就上一任村长的儿子，就被她撕过嘴。
见那些人不再说话，王春花才看向李红梅。
“别慌，有事好好说。”
李红梅双眼通红，说话磕磕绊绊。
“娘，毛蛋、丫蛋不见了，到处都找了，没找着人，怎么办……”
王春花手一紧，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不能慌，她一慌，儿媳妇会更慌。
“我出来上工的时候他们还好好的，你把这事从头到尾捋一遍。”
李红梅抬手抹掉眼泪：“就是我带俩孩子去黄赖头那儿，回来的时候翠芳羊水破了。
我一着急，把丫蛋放路边让毛蛋看着，先抱着翠芳回家，来不及去找接生婆，还顺带接了个生。
等孩子生出来后我回去接兄妹俩，他们都不见了，村子里我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人。
娘，我现在该怎么办？万一是遇到天杀的拐子……
都怪我，我不应该把丫蛋留在那里，还有毛蛋，我可怜的孩子，我的命根子哟……”
王春花把这事在脑子里又捋了捋。
虽然她没怎么管孩子的事，但毛蛋就不是个贪玩的。
拐子就更不可能了，村口那条大黑狗鼻子可是出了名的好使。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它这两天有点蔫，但不至于连陌生人进村都不知道。
“先别哭哭啼啼的，我去跟小华请个假，实在不行老娘陪你去报公安。”
王春花撂下这句话匆忙离开，张大红瞅准机会走上来。
“红梅啊，两个孩子指定丢不了，你就尽管放宽心吧。”
李红梅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话，明明两家上午还差点吵过架。
“还不快走，该急的时候你不急。”王春花站在不远处骂骂咧咧。
她一看张大红那个样，就知道对方指定没憋好屁。
李红梅连忙走过去：“娘，要不咱们还是先去报公安吧……”
王春花握住她的手：“急什么？天塌下来还有老娘在。”
李红梅是信这话的，不然也不会第一时间就过来找她。
婆媳俩虽然经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吵架，严重的时候还动过一次手。
但说到底是一家人，打断骨头筋还连着筋。
被忽略的张大红半点不介意，倒是旁边的顾月有点愤愤不平。
“娘，你看她们那看不起人的样！”
张大红瞪了她一眼：“你以后再这样，老娘真把你腿打断关家里。”
原本还打算和顾家修复一下关系。
等那当兵的顾老大回来，能凭交情让牵牵线，到时候给顾月介绍个军人对象。
这死丫头脑子不知道是不是塞浆糊了，一天天跟发瘟的炸毛公鸡一样。
愁死个人。
………………
婆媳俩到家的时候，顾自立正在院子里洗孩子的尿布。
王春花问道：“老二，你有没有看到毛蛋回来？”
顾自立停下动作：“没有，毛蛋不见了？”
王春花点头：“你先忙着，翠芳现在也离不开人，我和红梅再去找找。”
旁边在玩泥巴的三妞，听到这话挠挠头。
她刚刚帮哥哥拿柴的时候，好像见到毛蛋哥来着。
三妞走过去扯扯顾自立的裤腿：“爹，爹，蛋，房……”
她有点大舌头，嘴跟不上脑子，说话断断续续的。
顾自立敏锐捕捉到关键信息：“妞妞，你是想说毛蛋在房间里？”
三妞兴奋点头：“系！”
李红梅推开房门那一刻心里还在祈祷，祈祷孩子真的在房间里。
直到隔着蚊帐看到两个躺在一起睡得正香，她心里的大石头“砰”一声落地。
王春花走进来，身后还跟了抱着三妞的顾自立。
“没丢就好，没丢就好。”
李红梅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嗯，娘，我手有点痒。”
王春花无语：“孩子是你的，打还得问过我？”
顾自立本想开口劝，但察觉到自己的立场尴尬，张了张嘴又紧紧闭上。
李红梅拳头握住又松开：“算了，今天这事我也有错。”
回到院子里，王春花喝了一大口水。
“老二，你媳妇坐月子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顾自立试探问道：“还是老样子？”
王春花点头：“说好啊，衣服什么的你来洗，一个月时间，我只负责照顾翠芳和最小那个，三个大的我不管。”
顾自立把早就准备好的两块钱，交到王春花手上。
“成，辛苦娘了。”
王春花撇撇嘴，抬屁股起身去看刚出生的小崽。
李红梅对婆婆这规矩见怪不怪，她坐月子时也是这样的。
回到房间换好衣服，用土肥皂费力把衣服洗干净晾好，回去一看两个崽还在睡。
现在去上工也不赶趟，再加上一天受了几次惊吓，李红梅有点心力憔悴。
不上工也不能闲着，难得有时间，她把鸡圈打扫了，鸡粪堆在自留地里。
自留地现在不让种菜，之前种的那批都上交给食堂了，上面零零散散长了很多草。
村里现在有专门种菜的地，自从开始弄大食堂以后，地里的东西都是集体的。
李红梅叹了口气，这地不种时间长就荒了，就算不种菜种点别的也行啊。
就比如红薯什么的，孩子要是肚子饿想加餐，还能摸着点东西吃。
李红梅心里一合计，感觉这事可能真的有说法。
她找到王春花，兴致勃勃说了这事。
旁边休息的刘翠芳睁开眼睛：“要是真给种的话，还能晒红薯干给娃当零嘴吃。”
王春花想到昨天，李红梅说水位下降的事。
如果自留地真的能种点东西，起码也能安心些。
不过这事不能偷偷来，得放到明面上。
顾家还有个当兵的，可不能因为家里这点小事给拖后腿。
“晚上我去找大队长说道说道。”
老娘肯出马，李红梅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成嘞，那晚上我陪娘一起去？”
王春花低头看怀里的小婴儿：“我看你是想去看热闹。”
李红梅不好意思笑笑。
也不怪她看热闹，主要是老娘的“说道说道”最后都能变成吵架。
“我先去把自留地土翻了，你们娘俩聊。”
也就和谐这一个月，等出月子估计又得三天两头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