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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档案区的静谧与收容舱段的低鸣中悄然流逝。林墨如同一块贪婪的海绵,汲取着基金会体系内所能接触到的所有知识。他一丝不苟地完成着日常维护任务,与EcF-573对弈时不再被其低语干扰,反而能从中反向分析其影响逻辑;他高效地进行着归档工作,将一份份异常报告分门别类,其精准的交叉索引能力甚至得到了档案员不经意的赞许。

但在这一切之下,他的“私人研究”从未停止。守夜人笔记上,关于各种异常规则结构的解析草图越来越多,对“祖始者”符号的推演也愈发深入。他利用权限,谨慎地调阅着那些与阿瑞斯博士研究方向相关的、非核心的学术论文和历史档案,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图景。

他发现,阿瑞斯博士在数年前曾主导过一个名为“文明断代与异常起源关联性”的大型研究项目,但该项目在三年前突然被搁置,官方原因是“资源调整”,相关成果被封存。而就在该项目搁置前后,站点内记录的、与“混沌”、“本源”概念相关的异常事件报告,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峰值。

这会是巧合吗?

这天下午,林墨正在对一件新送来的、编号为EcF-912“回溯怀表” 的S级异常进行初次归档检测。这块怀表的能力是能让佩戴者模糊地感知到一件小物品过去24小时内的状态变化,代价是使用者会轻微混淆自己对时间的感知。

他按照规程,佩戴特殊手套,拿起怀表,准备记录其能量波动特征。就在他的指尖隔着防护层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表壳时——

轰!

一股完全不同于怀表本身温和能量的、狂暴而古老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接触点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档案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色彩无法形容的混沌虚空!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只有无数规则的碎片如同海洋中的泡沫般生灭不定!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万物源头的巨大吸引力拉扯着他的意识,要将他同化、分解,回归到那最初的、也是最终的“无”!

是陷阱!这件“安全”的收容物被做了手脚!目标就是他!

守夜人笔记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出湛蓝色的光芒,如同在混沌风暴中点亮的一座孤岛灯塔!林墨感觉自己的灵魂几乎要被撕碎,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将全部精神力注入笔记,试图构筑防御,切断这股意念冲击!

“…归来…回归祖始…”

“…挣脱束缚…拥抱真实…”

疯狂的呓语直接在他的思维中回荡,带着蛊惑与毁灭的双重力量。那扭曲的眼状符号在混沌虚空中一闪而过,带着冰冷的嘲弄。

是“祖始者”!他们竟然能将这种程度的精神污染隐藏在基金会的收容物中,并精准地针对他触发!

“呃啊——”林墨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精神上的剧痛远超肉体。笔记的蓝光在混沌冲击下明灭不定,领域在缩小。

不能在这里倒下!如果意识被彻底拉入那片混沌,他可能永远无法回来,或者回来也不再是自己!

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疼痛带来一瞬间的清明。他不再单纯防御,而是操纵着守夜人笔记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反向追溯这股意念污染的来源!

沿着那狂暴的意念洪流,他的感知艰难地逆流而上,穿透了层层叠叠的混沌意象,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某个布满复杂仪器的昏暗房间里,双手虚按在一个与EcF-912怀表结构相似的、但放大了数十倍的金属装置上!那人影的脸上,带着一种狂热与虔诚交织的扭曲表情!

虽然只是一瞥,而且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追溯,立刻切断了联系,但林墨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影,就是阿瑞斯博士!

意念冲击骤然消失。

林墨脱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太阳穴如同被重锤敲击般嗡嗡作响。手中的EcF-912怀表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但他知道不是。守夜人笔记变得黯淡,刚才的对抗消耗巨大。

“林墨探员?你怎么了?”旁边一位路过的文职人员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林墨强撑着坐直身体,抹去嘴角的血迹,“可能有点低血糖,老毛病了。”

他迅速将EcF-912放回特制收容盒,锁好。必须立刻报告!阿瑞斯博士是“祖始者”的成员,而且就在Site-07内部!他试图利用收容物进行精神谋杀!

他站起身,准备去找档案员。然而,就在他走向档案区出口时,他的“信标”腕表震动了一下,一条来自阿瑞斯博士的加密信息弹了出来:

【林墨探员,刚才检测到档案区有异常高强度能量波动,源头似乎在你附近。你没事吧?是否需要医疗支援?关于我之前提到的合作项目,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尽快聊聊,关于……‘混沌中的秩序’,我想你会感兴趣的。】

信息的语气充满关切,仿佛刚才那场致命的袭击与他毫无关系。

林墨的脚步顿住了,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阿瑞斯博士不仅发动了袭击,还在第一时间发来信息,看似关心,实为警告和试探。他甚至提到了“混沌中的秩序”,这几乎是赤裸裸的暗示。

他现在去报告,有证据吗?EcF-912的检测记录只会显示一次异常能量爆发,但无法证明与阿瑞斯博士有关。他的个人感知,在基金会的标准流程里,不足以作为指控一位高级研究主管的铁证。更何况,阿瑞斯博士在基金会内部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

打草惊蛇的结果,可能是自己被反咬一口,甚至被“处理”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冲动是魔鬼。

他回到终端前,删除了刚才对EcF-912异常波动的部分详细感知记录,只保留了符合常规异常触发的标准数据。然后,他给阿瑞斯博士回复了一条信息:

【感谢博士关心,刚才接触EcF-912时有些不适,可能是对某种能量频率过敏,已恢复。关于合作项目,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信息发出,如同石沉大海。

林墨坐在隔间里,感受着心脏剧烈的跳动和精神的疲惫。危机并未解除,只是从明处转入了更危险的暗处。

阿瑞斯博士已经出手了。这次失败,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阿瑞斯博士那份完美的履历,眼神变得冰冷。

基金会内部,毒蛇已然露齿。他不能再被动等待。

他需要盟友,需要更确凿的证据,需要……在下次袭击到来之前,拥有足以自保,甚至反击的力量。

这场在档案区无声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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