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前的最后一个周末，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着焦虑和期待的特殊气息。宁晚正对着一道棘手的数学大题绞尽脑汁，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是班级群里关于期末复习小组的讨论。她随手划开，正要关掉，目光却猛地定住。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来自江野的未读消息。
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一个标点符号，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
“明天下午两点 图书馆”
宁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快得几乎要挣脱胸腔的束缚。她猛地从书桌前坐直身体，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因为复习过度出现了幻觉。
江野？
主动给她发消息？
约她去图书馆？
这简直比解开十道物理竞赛题还要让她难以置信。她捧着手机，反反复复将那条信息看了十几遍，直到那几个字都快要不认识了，才敢确认这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暖流瞬间冲遍了四肢百骸。她丢开笔，在房间里小小地蹦跳了一下，又赶紧捂住嘴，生怕笑声惊动了隔壁的父母。
他主动约她了！
在那个戴着她的围巾无声宣告之后，他主动迈出了这一步！
宁晚抱着手机倒在床上，脸颊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却抑制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脑子里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明天的场景：安静的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他坐在她对面，给她讲题，或者……只是安静地各自看书？
光是想想，心跳就又漏了一拍。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手指颤抖着，在回复框里输入了一个“好”字。觉得太过简单，又删掉，改成“好的！”，想了想，又加了一个笑脸表情。发送之前，又觉得那个笑脸太过刻意，最终还是删掉，只留下一个最规矩的：
“好的，明天见。”
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消息显示“已送达”的瞬间，宁晚就后悔了。是不是太冷淡了？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愿意？她盯着屏幕，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生怕那边再无回应。
好在，几秒钟后，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简单的回复：
“嗯。”
只有一个字。
但宁晚却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郑重的承诺，悬着的心瞬间落回实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蜜糖填满的、轻盈的快乐。
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滚了两圈，把发烫的脸颊埋进被子，无声地尖叫。
……
第二天，宁晚提前了整整半个小时就到了图书馆。她挑了个靠窗、光线最好的位置，反复检查了带来的复习资料和笔袋，又跑去洗手间整理了好几次头发和衣领，确保自己处于最佳状态。
一点五十分，当她第三次从洗手间回来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野已经到了。
他坐在她选定的位置对面，正低头看着一本很厚的书。阳光恰好落在他柔软的黑发和冷白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外面搭着校服外套，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疏离，多了些许柔和。
宁晚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你来得好早。”她小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野从书页中抬起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很快又落回书本，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多余的话，和往常一样。
但宁晚却敏感地察觉到，他似乎……也有点不自在？他的视线虽然落在书上，但翻页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些，握着书页边缘的指尖，也微微有些用力。
这个发现让宁晚莫名地安心了一些。原来，紧张的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她拿出自己的数学试卷，开始复习。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的细微声响。
偶尔，宁晚遇到不会的题目，会轻轻推过去，低声询问。江野会放下自己的书，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他的讲解依旧简洁，声音压得很低，像大提琴的弓弦轻轻擦过，在静谧的空气里引起微小的共振。
他们靠得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带着点清冽书墨的气息。阳光暖融融地照在两人身上，在桌面上投下依偎的影子。
没有暧昧的言语，没有刻意的靠近，只是在这种安静的、专注的陪伴中，一种无声的默契在悄然流淌。他偶尔抬眼，对上她认真听讲的目光，会很快移开，但耳根却会悄悄漫上一点不易察觉的淡粉。
宁晚低头看着草稿纸上他干净利落的字迹，心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填满。这和之前她单方面追逐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双向的、心照不宣的靠近。
原来，被他在意和回应，是这种感觉。
像冬日里捧住了一杯温热的水，暖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一下午的时间悄然流逝。当图书馆的闭馆提示音响起时，宁晚才惊觉竟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两人收拾好东西，并肩走出图书馆。冬日的傍晚，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在寒风中晕开一团团暖黄的光晕。
“今天……谢谢你。”走到分岔路口，宁晚停下脚步，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江野低头看她，路灯的光线在他眼底摇曳，让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似乎也沾染了几分暖意。
“嗯。”他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道，“复习得怎么样？”
“挺好的！”宁晚用力点头，笑容灿烂，“感觉有信心多了！”
江野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弧度小得转瞬即逝。
“那就好。”他说，“回去吧。”
“嗯！明天学校见！”宁晚朝他挥挥手，转身走向回家的路。走了几步，她又忍不住回头。
江野还站在原地，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见她回头，他似乎怔了一下，随即也抬起手，幅度很小地挥了一下。
宁晚的心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充盈，她转过身，脚步轻快地跑了起来，感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
寒风吹在脸上，她却只觉得温暖。
而站在原地的江野，看着那个雀跃着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许久，才缓缓放下手。他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今天宁晚问题目时留下的草莓糖，剥开，放进了嘴里。
浓郁的甜味在口腔里化开，一直甜到了心底。
原来主动迈出一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而且，感觉……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