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暗流哨站
北地的暴风雪永无止息，如同亘古的哀嚎，将天地连成一片混沌的灰白。两道身影，如同暴风雪中挣扎的蚂蚁，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膝的积雪中，朝着远处那座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骸骨般匍匐在山坳中的阴影——北风哨站走去。
高楠走在前方，脚步虚浮，每迈出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着不健康的青紫色，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冰晶。周身那新生的、内敛的混沌归墟之力极度不稳定，时而如潮水般收缩，时而又不受控制地逸散出一丝，将脚下的积雪无声湮灭出一个浅坑。【存在稳定性 10%】的恐怖dEbUFF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吞噬着他的“存在感”，带来灵魂被寸寸剥离的极致虚弱和冰冷。若非【归墟行者】天赋对“存在抹除”类效果有着极强的抗性，他此刻早已消散于无形。混沌护盾的恢复也极其缓慢，仅维持在 6500\/ 的脆弱水平。
老铁砧汉斯紧随其后，这位老矮人此刻也是狼狈不堪，诺瑞姆制造的御寒服破损严重，脸上布满冻疮，呼吸急促。他一边艰难地支撑着身体，一边不时担忧地看向前方那个仿佛随时会倒下、却又始终顽强前行的身影。他亲眼见证了观星塔废墟内那如同神魔交战般的场景，见证了高楠如何在那绝境中逆转翻盘，甚至从那个恐怖存在的“眼”中撕下了一块“肉”！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留下的只有深深的敬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快到了……再坚持一下，南归先生。”老铁砧的声音在风雪的呼啸中显得微弱。
高楠没有回应，只是抿紧嘴唇，纯黑的瞳孔深处，那归墟漩涡缓慢而坚定地旋转着，对抗着来自灵魂层面的虚弱和……那道深深烙印在意识深处的、冰冷的“标记”。【星渊之瞳】的凝视，如同悬顶之剑，即便相隔数十里，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胁感。他知道，自已已经被那个超越理解的存在盯上了，这种“标记”绝非好事。
但同时，他指尖触碰着贴身收藏的那枚【被污染的星核碎片】，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混合着星辰寂灭与虚无本源的冰凉触感传来，不断刺激着他胸口的【寂灭之心】，传递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这枚碎片，是危机，也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足足跋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才终于抵达了北风哨站那扇由厚重木材和金属加固的、布满冰凌的巨大门前。哨站围墙上的守卫裹着厚厚的毛皮，警惕地注视着风雪中的来客。当看清是老铁砧汉斯时，守卫们明显松了口气，但看到高楠那副仿佛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凄惨模样和身上那股即便极度虚弱也难以完全掩盖的、令人不安的深邃气息时，又纷纷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是老铁砧！”
“他回来了！还带了个人……嘶，这气息……”
“快开门！”
沉重的闸门在绞盘的嘎吱声中缓缓升起一道缝隙。高楠和老铁砧迅速闪入，闸门在身后轰然落下，将狂暴的风雪隔绝在外。
哨站内部，依旧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混杂着麦酒、汗臭、金属和冰雪的气息，但气氛却明显不同往日。原本还算宽敞的主街道上显得有些拥挤和混乱，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有穿着更加精良、眼神彪悍的冰原猎人，有装备统一、散发着肃杀之气的佣兵团队，甚至还能看到几个披着斗篷、气息隐晦的施法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躁动而又充满期待的情绪，仿佛暴风雨前的低压。
“听说‘霜寒之牙’的大酋长亲自带队进山了！”
“‘地火之心’的亲王也来了，还带了三台‘熔岩粉碎者’！”
“圣光教会的那几个苦行者死了？真的假的？谁干的？”
“还能有谁？肯定是山里那个‘东西’醒了！宝贝要出世了！”
“妈的，这次玩大了，这么多大佬齐聚，我们这点实力够塞牙缝吗？”
“富贵险中求！万一捡到点汤喝呢？”
窃窃私语声从酒馆和帐篷中传来，内容无不围绕着风暴群山的异动、各大势力的动向以及那传说中的“宝物”。
高楠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看来，观星塔的变故和“星渊之瞳”的短暂显现，已经引起了连锁反应，更多的势力被吸引了过来。这无疑让本就不安全的北风哨站，变成了一个更加危险的漩涡。
老铁砧汉斯显然也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他压低声音对高楠道：“情况不对劲，来了太多不该来的人。我们先回‘冻土之息’旅店，那里相对安全些。”
两人避开人群，沿着狭窄的巷道快速穿行。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旅店后门时，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为首者，正是之前在高楠手下吃过亏的“碎颅者”莫格！他此刻换上了一套更加华丽的、镶嵌着冰原巨兽獠牙的铠甲，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狰狞，气息似乎比之前强盛了一些，达到了lv39的临界点。他身后跟着十几名精锐的霜寒之牙战士，个个眼神凶悍，气息彪悍，等级都在lv36-lv38之间。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特意在此等候。
“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灰鬃商队‘贵客’吗？”莫格抱着双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怨毒，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高楠，“怎么？进山一趟，弄得跟被雪尸啃过一样？是不是在山里撞见什么‘好东西’，没福气消受，差点把命搭进去了？”
他身后的蛮族战士们发出一阵哄笑，充满恶意。
老铁砧汉斯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沉声道：“莫格，你想干什么？这里可是哨站内，禁止私斗！”
“私斗？”莫格嗤笑一声，指了指高楠，“老子只是关心一下‘朋友’而已。看这位朋友气息奄奄，怕是离死不远了吧？啧啧，真是可惜了……不如这样，你们在山里找到什么‘纪念品’，拿出来让兄弟们开开眼，说不定我们霜寒之牙心情好，还能赏你们几瓶伤药，保住这条小命？”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高楠，尤其是高楠那虽然虚弱却依旧紧握的拳头和腰间鼓囊囊的行囊（装有星核碎片），贪婪之色毫不掩饰。他认定高楠和老铁砧在山里肯定有了不得的发现，而且现在高楠状态极差，正是趁火打劫的好机会！
高楠缓缓抬起头，纯黑的瞳孔淡漠地扫过莫格和他身后的蛮族战士。虽然【存在稳定性】极低，身体虚弱到了极点，但那眼神深处蕴含的、历经无数次生死搏杀和规则洗礼的冰冷死寂，却让莫格等人瞬间如同被毒蛇盯上，笑声戛然而止，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滚。”
高楠只吐出一个字，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冰冷。
莫格被这眼神和语气慑得后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脸上横肉抖动：“妈的！给脸不要脸！一个快死的废物还敢嚣张！兄弟们，给我……”
他话音未落！
高楠动了！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动！他只是……看了一眼莫格。
【寂灭光环】——收敛爆发！
并非大范围展开，而是将力场极度压缩，凝聚成一道无形的、蕴含着“存在否定”意境的冰冷视线，如同实质的尖针，瞬间刺入莫格的灵魂深处！
“呃啊！”
莫格如遭雷击，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仿佛看到了自已的存在被彻底抹除的恐怖景象！他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瘫坐在地，胯下甚至传来一股骚臭味！他身后的蛮族战士也同时感到一阵心悸，仿佛被死亡阴影笼罩，下意识地纷纷后退，武器都差点拿不稳！
高楠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做，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一分。【存在稳定性10% -＞ 9.8%】。动用一丝力量，对他现在的负担都极大。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街道上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目瞪口呆！一个眼神，吓瘫了lv39的“碎颅者”莫格？！
这是何等的威慑力？！即便他看起来重伤垂死，也绝非可以轻易招惹的存在！
老铁砧汉斯也倒吸一口凉气，看向高楠的目光更加敬畏。
高楠不再理会瘫软在地、失魂落魄的莫格等人，迈步向前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敢与他对视。
“废物。”
淡淡的声音飘过，高楠和老铁砧的身影消失在“冻土之息”旅店的后门。
直到他们消失良久，街道上才重新响起压抑的惊呼和议论声。莫格被手下搀扶起来，脸色铁青，羞愤欲死，但眼底深处，却只剩下浓浓的恐惧。他再也不敢有丝毫报复的念头，那个灰发男人的眼神，已经成为他永恒的梦魇。
旅店密室内，老铁砧启动了所有的隔绝法阵，这才长长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好险！没想到莫格那混蛋敢在哨站内动手！幸亏您……”
高楠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直接盘膝坐在简陋的床铺上，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归墟行者】天赋，吸收着密室内预先储存的、由诺瑞姆技术提纯的惰性能量结晶，缓慢修复着濒临崩溃的“存在稳定性”。9.8% -＞ 9.81% -＞ 9.82%…… 恢复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哨站不能久留。”高楠睁开眼，声音依旧虚弱，“我需要绝对安全的地方，彻底恢复，并且……研究这样东西。”他取出那枚【被污染的星核碎片】，碎片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而危险的微光。
老铁砧面色凝重：“我明白。但现在外面风声太紧，各大势力都在找进山的机会，也都在互相提防。我们这个时候离开，反而更显眼，更容易被盯上。不如……等一晚？我联系一下军团在北地的其他暗线，看看能否找到更安全的路线和据点。”
高楠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他现在状态太差，强行离开确实风险更大。“尽快。”
“是！”老铁砧立刻走到密室一角的魔法通讯装置前，开始忙碌起来。
高楠则再次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知着那枚星核碎片。碎片内部蕴含的规则极其复杂混乱，既有星辰寂灭的悲凉与浩瀚，又有“星渊之瞳”那纯粹虚无的冰冷与死寂，还有一丝被他的寂灭之力“污染”后产生的、微妙的亲和感。
【寂灭之心】传来强烈的吞噬欲望，仿佛这碎片是它最完美的补品。但高楠强行压制住了这种冲动。现在吞噬，风险太大，很可能直接引动“星渊之瞳”的标记，或者导致规则冲突，让本就不稳的“存在”彻底崩溃。他需要先稳住伤势，至少将【存在稳定性】恢复到20%以上，才有初步掌控的把握。
“星渊之瞳……星核碎片……”高楠心中思绪电转，“观星塔……诺瑞姆的遗迹……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密室的魔法门被轻轻敲响。
老铁砧警惕地停下操作，看向高楠。
高楠微微颔首。
老铁砧打开一道缝隙，门外是旅店老板，那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此刻他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神秘，低声道：“老铁砧，有位客人想见您和……您的那位朋友。他说……他来自‘观星者’。”
观星者？
高楠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纯黑的瞳孔中，归墟漩涡骤然加速！
观星者……这个称呼，与观星塔有何关联？
风暴，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快。
（第七十一章 完）
预告： “观星者”神秘来客到访，是敌是友？星核碎片隐藏的秘密能否揭开？哨站内各方势力云集，暗流汹涌，高楠如何在这虎狼环伺中恢复伤势？星渊之瞳的标记又会引来何等后续？危机四伏的一夜，即将开始！敬请期待第七十二章《观星者的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