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台普斯中心，这片刚刚见证过首轮晋级的金色海洋，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压抑。赛前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仿佛被圣安东尼奥马刺队那套标志性的、沉闷却无比高效的银黑色铠甲吸收殆尽，只留下球迷们越来越频繁的惊呼和叹息。
87 : 92。
刺眼的比分，凝固在记分牌上，如同一声闷雷，在每一位湖人球员和球迷心头炸响。
西部半决赛，G1，卫冕冠军在主场，先丢一城。
林凡双手撑着膝盖，站在场地中央，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他湿透的发梢、脸颊滑落，滴落在印有马刺队徽的地板上。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正沉默走向球员通道的2号背影——科怀·莱昂纳德。
“死亡缠绕……”
这四个字，在今晚之前，对林凡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略带夸张的形容词。但此刻，它变成了切肤之痛的体验，化作了莱昂纳德那如同精密的防守机器般，无处不在的长臂、迅捷的横移、精准的预判，以及那双几乎从不犯错、永远保持在他与篮筐之间的脚步。
整整四十三分钟，林凡感觉自己像是在一片粘稠的、由手臂和身体构筑的沼泽中挣扎。每一次接球，莱昂纳德都会用他强壮的身体给予最强烈的对抗，让他无法舒服地发力。每一次运球，那两只仿佛能覆盖整个视野的大手，总会在最刁钻的角度出现，干扰着他的节奏，试图切掉他手中的篮球。
林凡回想着比赛的片段：
第一节，他试图用速度强吃莱昂纳德，但刚过掉半个身位杀入内线，迎接他的，是蒂姆·邓肯那张毫无表情的“石佛”面孔，早已稳稳站定在合理冲撞区边缘。一次进攻犯规，一次被严重干扰的上篮偏出。
第二节，他尝试利用掩护摆脱，但马刺的换防沟通几乎天衣无缝。无论是理查德·杰弗森还是其他球员，换防后第一时间就是延阻，不给他丝毫起步空间。而当他好不容易获得一丝投篮机会，莱昂纳德的长臂总会如影随形，封堵他的视线。
第三节，他增加了无球跑动，借助加索尔和拜纳姆的双掩护，好不容易在底角觅得空档，接球瞬间，莱昂纳德却仿佛能预判他的跑位，如同鬼魅般再次贴了上来，在他起跳的瞬间，指尖几乎擦到了篮球的底部，导致他罕见的投出了一个三不沾。全场一片哗然。
“Lin Fan, Struggling!（林凡，陷入挣扎！）” 解说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难受！太难受了！
这种感觉，与首轮对阵雷霆时那种可以靠绝对速度和力量硬解的防守完全不同。马刺的防守是一个精密的体系，而莱昂纳德，就是这个体系中最锋利、最坚韧的那把锁。他不仅仅是在防守林凡，更像是在系统地、一层层地剥离林凡的进攻武器，消耗他的耐心和体力。
全场比赛，林凡21次出手，仅仅命中7球，三分球5投1中，靠着8次罚球，勉强得到23分。这与他首轮场均40+的爆炸输出形成了惨烈的对比。更致命的是，他出现了5次失误，多次被莱昂纳德直接抢断或造成出界。助攻也仅有4次，马刺的轮转防守切断了他与队友的大部分联系。
反观马刺，他们将团队篮球演绎到了极致。
托尼·帕克如同灵活的泥鳅，一次次利用邓肯扎实的掩护突入湖人腹地，或上篮得分，或精准分球，砍下全队最高的25分并送出9次助攻。
蒂姆·邓肯，这位似乎永远不会老去的基石，虽然只得到18分，却抓下了14个篮板，送出4次盖帽。他在内线的镇守，是莱昂纳德敢于在外线无限施压的最大底气。林凡至少有三次志在必得的上篮，被邓肯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时机、位置拿捏到毫巅的补防干扰下来。
科怀·莱昂纳德不仅锁死了林凡，自己在进攻端也高效地贡献了17分，并抢下8个篮板。
马努·吉诺比利在替补席上贡献了12分和几次匪夷所思的传球。
马刺全队6人得分上双，将球的转移和分享做到了极致。他们的进攻就像一台精密的钟表，每个齿轮都各司其职，运转流畅。
赛后新闻发布会，气氛沉重。
记者的问题尖锐地指向林凡：“林，如何看待科怀·莱昂纳德的防守？他是否让你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林凡深吸一口气，尽管身心疲惫，但他的眼神依旧坚定：“科怀是一名现象级的防守者，他很强硬，也很聪明。马刺整体的防守体系给了他巨大的支持。今晚我确实打得不够好，很多投篮选择可以更合理，处理球可以更谨慎。这是我的问题，我需要回去看录像，找到解决办法。”
另一边，波波维奇老爷子面对记者关于成功限制林凡的提问，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们只是努力执行了比赛计划。科比（莱昂纳德）做得不错，但蒂姆（邓肯）在内线的协防是关键。林是个了不起的球员，一轮系列赛很长。”
更衣室里，气氛压抑。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冰块敷在肌肉上的声音。
科比洗完澡出来，看着沉默的林凡，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感觉如何？”科比问道，声音平静。
“像撞在了一堵会移动的墙上。”林凡揉了揉有些发紧的肩膀，实话实说。
“这就对了。”科比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季后赛。首轮是对天赋的碾压，这一轮，是对意志和智慧的双重考验。莱昂纳德是那把锁，但真正让你难受的，是邓肯坐镇的那座保险库。你突进去，面对的不是空旷的篮筐，而是一座大山。”
他拍了拍林凡的肩膀：“忘记你首轮的数据。从现在开始，把你当成一个一年级新秀，从零开始。马刺给了我们当头一棒，这是好事。它打醒了我们，让我们知道卫冕之路没有捷径。好好研究录像，看看他们是怎么防你的，看看你的队友当时处于什么位置。破局的关键，不仅仅在于你能否投进那些高难度球，更在于你能否在被‘死亡缠绕’时，依然找到破解防守、带动全队的方法。”
林凡抬起头，看向战术板上那刺眼的87分，以及自己那惨淡的命中率。失利的不甘与身体上的疲惫交织，但科比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因首轮成功而产生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松懈。
“我明白了。”林凡的眼神重新聚焦，燃烧起更甚以往的斗志，“这才只是开始。”
0比1落后，系列赛陷入被动。马刺用他们教科书般的团队防守，给志在卫冕的湖人，也给风头正劲的林凡，上了沉重而深刻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