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京微微垂首,目光凝视着刚刚由康据呈上来的消息,他那狭长的眼眸此刻安静地低垂着。
过了片刻,燕子京抬起头来,嘴角轻轻上扬,轻声呢喃道:“这郑四郎果然是有着自己的心上人呐。”
说罢,他面不改色地将这份情报折叠起来,然后放入到一个信封之中。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康据突然拄着拐杖向前迈了一小步,他那张原本就严肃的面庞此时显得愈发冷峻,声音低沉地说道:“郎主,根据我们派出的商队其他人员进一步探查得知,这郑四郎的情人就是那位被苏幕遮极力追捧成花魁的恒郎。”
听到这个消息,燕子京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惊讶之色,只是淡定自若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他先是从容地用手轻轻掸了掸衣摆处沾染的些许灰尘,接着将手中装有情报的信封递向了康据。
“康据,你立刻派人把这封信送到郑府去,但切记不要让郑府的人知晓究竟是谁给他们送去的这条消息。”
康据点头应道:“属下明白了。”
紧接着,他迅速伸手接过信件,并转身安排手下的人前去执行送信的任务。
待到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燕子京再次看向远处的郑府方向,脸上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郑府】
一个侍从拿着信匆匆赶向郑世元的房间。
“家主,府外有信件来报”。
郑世元眼也没抬,撑着头低声道:“念给我听”。
侍从应了一声,大致扫了一眼,面色极其难看。
见那侍从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郑世元不耐的抬头看向他:“我让你读”!
“是”......侍从擦了擦自己额间冒出的冷汗,颤颤巍巍念着。
“故恒府有一收养子嗣,为歌姬力捧花魁,郑府一儿于此女幽会”......
还没读完,郑世元大骇,侍从很有眼色的把纸双手捧给他,郑世云夺过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来。
“此子为郑府四郎,常年在外和恒女,甚定私下约定共度余生”。
信上的字很简短,但却给郑世元带来了不少的冲击,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如此看好的郑家接班人竟然有如此品行。
郑世元气的手都在抖,指着侍从开口:“去,去给我把所有人都聚在正厅,我要当众询问”。
“是”。侍从一点也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在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把郑家里里外外的亲属都聚在了一起。
郑知行来的时候还满面春光,见到自己父亲更是喜笑颜开,上去就是献殷勤,但却被郑世元派人按在了地上。
郑知行的母亲面显慌张,连忙就要把自己的儿子扶起,但却被郑世元呵斥一声。
“看看你的好儿子,都做了些什么!”
说着,郑世元将手中信件扔在了地上,夫人作势去捡,看完了整张纸更是手止不住的打颤。
“老爷,这是不是闹了什么误会!我儿是被冤枉的啊”。
郑世元看向被按在地上的郑知行,开口问道:“你说说,你和恒家歌姬幽会可否属实?”
郑知行被吓得不敢抬头,吭吭哧哧一句话也说不出。
郑世元对自己这个儿子的行径最了解不过,一看便知此事属实,气的就要上家法。
那些侍从把郑知行按在了一个长凳上,郑知行不断挣扎。只听郑世元呵了一声“打”,其中一位拿着大板狠狠拍了下去。
“啊”!
郑知行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他母亲那叫一个心疼,满眼怨恨的看向一旁的郑知衡和郑知衡的阿娘。
“肯定是你!肯定是你怨我儿比你聪慧要当家主才如此陷害于我儿,你快说这一切都是你编造的!说啊”!
郑夫人一点正房的意识都没有了,大喊大叫就要郑知衡说话,郑世元皱着眉,侍从也把郑夫人按下。
“老爷!我儿是被冤枉的啊老爷,您别打了!”
伴随着郑知行的惨叫声,郑夫人跪在郑世元脚边,不断的求饶道。
“啊啊!”又是一次痛喊,郑夫人心疼的就要上前护住郑知行,却被一边的侍从拦下。
“谁要是再敢阻拦求饶,我就连着一块打!”
郑夫人听见这话总算是是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忍不住心疼:“老爷,知行他是你亲儿子啊!这么打他受不住的!”
郑世元从鼻间传出一声冷哼:“他在外和女人私会时怎么没想过自己是政府的人,怎么没想过他是我儿子?!”
“继续打!”
木板伴着血肉的声音,郑知衡却是盯着这场景,一点都没有移开眼神,仿佛解气极了。
直到郑知行被打的已经说不出话,快要全身抽搐了,郑世云才叫了停。
“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若是你今后再与她缠绵,休怪我无情”!郑世云冷横眉间,甩袖离去。
郑知行最后是被自己母亲搀扶着回的房,边走还边哀嚎,听得人心烦不已。
郑知衡安抚着自己母亲,也将她扶回房内。
“儿啊,这可是个好机会”。
郑知衡自然是清楚母亲是什么意思,于是点了点头:“阿娘你先好好休息,儿子有事要出去办”。
他的母亲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轻柔地伸出手,仔细地理顺了郑知衡那略显凌乱的衣领。
怪娘出身低微,无法给你更多的助力,如今只能依靠你了。儿啊,你一定要争气一些,让那些曾经轻视我们的人都刮目相看。
郑知衡默默地凝视着眼前正为自己精心打理衣物的母亲,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酸楚。
他深知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二人所承受的艰辛与委屈,也明白自己肩头背负的责任重大。
“阿娘,这一切都不是您的错,儿子向您保证,终有一日定会带着阿娘登上郑府的巅峰,让所有人都不敢再小瞧咱们!”
郑知衡母亲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好,我的儿,阿娘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阿娘就在这里,一直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要知道,郑知衡的母亲原本只是一名身份卑微的歌姬。
当年,她偶然间得到了郑世元的一时宠幸,才有机会怀上并诞下了郑知衡。
也正因如此,她才得以被郑世元纳为妾室。然而,即便如此,他们母子二人在郑府中的地位依旧十分低下。
自从郑知衡呱呱坠地起,便被赐予了郑姓,但由于他是由小妾所生,自然而然成为了郑家的庶子。
但在这个规矩繁多的大家族里,身为庶子的郑知衡从小就受尽了冷眼和欺凌。
不仅每日都会遭到嫡长子郑知行的打骂,就连郑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夫人也是对他百般鄙夷和不屑。
可正是这样恶劣的成长环境,早早地在郑知衡的心中种下了一颗渴望当家作主的种子。
我儿志向高远,将来必定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郑知衡的母亲满是慈爱地望着儿子,目光一刻也不舍得离开。
直到亲眼看着郑知衡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了府邸大门,她那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