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
“大公子。”
李子凡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袋银子丢给下人“即刻拉人去市集鱼行，给我扫空那里新鲜的海鱼，种类不论。”
“要是银子花不完……剩下的你们就分了吧。”
下人接住银子袋，掂量着沉甸甸的分量，脸上难掩惊喜，连忙躬身应道：
“谢大公子恩典！小的这就带人去办，保证把鱼行里最新鲜的海鱼全给您搬回来，一根鱼刺都不带落下的！”
李子凡摆摆手：“别光顾着贪快，挑的时候仔细些……但凡看着有半点不新鲜的，直接让鱼行老板折价，折下来的银钱也归你们。”
他抬眼望向院外天色，补充道：“记住，半个时辰内必须办妥。办得利落，回头我再让账房给你们添两坛好酒。”
竟还有这等好事！
下人眼睛一亮，腰弯得更低：“小的们定不负公子所托！这就去叫上弟兄们，保证误不了事！”
说罢揣紧银子袋，脚步轻快地转身往外走。
有如此慷慨大方的主子……他走路都觉得身轻如燕，就像要飞起来似的。
“丫头……”
李子凡转头看着浑身颤抖的蜃璃，心里也不好受。
白萱灵对着李子凡道：“子凡，你打算……”
“我先给她们疗伤吧。”李子凡叹了口气道。
话音刚落，他目光扫过鲛人们手脚上锈迹斑斑的锁链，那些冰冷的金属深深嵌进皮肉，边缘凝结着暗沉的血渍。
只见他指尖微动，几道几乎不可见的气劲无声弹出，如同春风拂过冻土。
“咔哒！”几声轻响，锁链的锁芯与链节处同时断裂，那些束缚了她们不知多久的沉重镣铐应声而落，在地面上撞出沉闷的声响。
鲛人们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脚，脸上掠过一丝茫然。
锁链去掉后，温润的金色光芒自李子凡体内漫溢而出，如同春日里融化的暖阳，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那光芒不炽烈，反倒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暖意，如同潮水般温柔地拂过屋内每一个角落。
蜷缩在泥泞中的鲛人们只觉一股暖流裹住了全身。
原本钻心的疼痛像是被温水冲淡，后背被剥离鳞片的创面不再灼痛，溃烂处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那是新生皮肉在悄然生长。
最虚弱的小鲛人原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睫颤了颤，竟有了几分生气。
成年鲛人们身上的旧伤新痕在金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锈蚀铁链勒出的血沟慢慢收口，连发根处凝结的血痂都变得柔软。
她们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那道玄青色身影立于光晕中心，明明隔着数丈距离，却仿佛被一层温暖的屏障笼罩，所有的痛苦与寒意都在这光芒中消融。
蜃璃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她只觉得子凡哥哥周身的光芒，比深海最纯净的珍珠还要温柔。
不过片刻功夫，李子凡周身的金光如潮水般敛回体内。
“好了。”李子凡看着呆呆的蜃璃，“丫头，你去安抚一下她们吧，我叫人给她们安排个干净点地方，吃得马上就好了。”
“子凡哥哥……”
蜃璃如梦初醒的看向李子凡，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好了～去吧。”李子凡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走开了。
“谢谢你，子凡哥哥。”看着李子凡的背影，心里暗道。
在她心中，李子凡永远都是最神圣的。他不会对异族有偏见，会对陷入苦难的人伸出援手……
旋即她抹了抹眼泪，向着屋内走去，“姐妹们……”
这股气息是……
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成年鲛人猛地抬起头。
她浑浊的眼睛先是茫然，随即死死盯住蜃璃脸上滑落的、散发着微光的泪珠。
“……王……王族血脉？”那鲛人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这一声低语，如同点燃了引线。
“王族！”
“是……是公主的气息！”
“深海……深海的光……”
……
李子凡站在院子里，负手而立，玄青色的背影在光线下显得格外挺拔。
想起之前那惨绝人寰的景象，李子凡的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怒意悄然凝聚。
苏婉投入的是鲛人的生命和痛苦，产出的是价值连城的鲛绡和骨珠。
她错了 。
她的错，不仅在于她竭泽而渔，损耗太大，更在于其手段之下作残忍，损阴德，败家风，愚不可及。
这种冷酷到极致的利益视角，此刻也融入了对道德底线的践踏。
其实，李子凡也能理解她的立场，若是换作自己是她，处于她的位置，那也未必会比她做得更好。
但是……自己绝不会做得这么泯灭人性！
而庆幸的是，自己不是她。
他李子凡有实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会被碾碎！
“可怜她们？”身后的白萱灵似乎看穿了李子凡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淡淡问道。
李子凡沉默片刻，轻声道：“同为生灵，遭此酷刑，岂能无动于衷？”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那些在蜃璃泪光和王族气息刺激下，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求生欲的鲛人。
又看了看角落里堆积的鲛绡原料，最后落回白萱灵脸上。
“苏婉的蠢在于，本可用更温和的方式获得更多更长久的利益，却偏选了最下作，最不可持续的一种。”
“杀鸡取卵，徒耗资源，更兼手段酷烈，泯灭人性，其行可诛！”
他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清话：“她们的苦难，从此刻开始，便……结束了。”
……
此时的李子凡，跟着引路的下人穿过几重回廊，脚下的青石板路弯弯曲曲。
若是让他自己走，可能路痴症又得发作……怕是绕到天黑也寻不到地方。
不到片刻，两人转过月洞门时，只见李君茹姐弟正在庭院里的石榴树下玩石子。
见有人进来，都停了手抬头望来。
“大哥。”李君茹看清来人，脸“腾”地红透了，攥着裙摆的手指紧了紧，慌忙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蚋。
那天晚上大哥眼底的寒意像是刻在了她骨子里，此刻再见到，膝盖还隐隐发软，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李君远却梗着脖子，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敌意，撇了撇嘴没出声。
他娘被禁足后，院里的下人都敢看他笑话了，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哥害的。
若不是他回来，娘亲怎会被祖父训斥？李家的管事权怎会旁落？
李子凡挥了挥手让下人离开后，瞧着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
他开口道：“你们好啊。”
“你来这干嘛，是想看我们家笑话？”李君远一脸的不爽道。
“阿远……”
听到这话的李君茹被吓得脸色骤变，立马把他拽到身后，旋即对着李子凡露出僵硬的笑容，
“大…大哥，阿远还小，不懂事，你莫要怪罪……”
“是嘛。”李子凡目光落在李君远脸上，后者长相随苏婉，眉眼间带着几分精致，只是此刻拧着眉，像只炸毛的小兽，满是戒备与怨怼。
他笑了笑，目光移回李君茹身上，“小妹，既然弟弟不懂事，那你可得好好教教他。”
“不然，要让大哥亲自来的话，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
说完，他便越过两人，径直走向正屋。
“可恶的家伙……”
李君远望着他的背影，恨得攥紧了小拳头，却被身旁的李君茹悄悄拉了拉衣袖。
她是真怕这位大哥再动怒。
正屋的门虚掩着，隐约能听见里面翻书页的声音。
李子凡抬手推开木门，带着草木清气的风卷着阳光涌进去，落在窗边那个身着素色衣裙的女子身上。
苏婉闻声抬头，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是眼底的青黑掩不住。
见是李子凡，她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书页边缘被捏出几道褶皱，脸上却挤出几分平和：“大公子怎么来了？倒是稀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