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冰淇淋的甜腻还残留在舌尖，吕布看着刘小蓓手中那个不断闪烁、发出各种提示音的手机，眉头拧得死紧。
这玩意儿在她手里仿佛一个活物，能说话、能显像、能瞬间联通万里之外，确实堪称“奇技淫巧”的极致。
但一想到刚才那巨幕广告的聒噪，还有那粉色塑料戟的刺眼画面，他本能地感到排斥。
“此物，扰人心神。”吕布冷冷评价，目光从那不断弹出消息通知的手机屏幕上移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污染。
刘小蓓正忙着回复几十条狂轰滥炸的私信和未接来电提示——俱乐部张经理的、直播平台超管的、各路媒体打探的……
她头也不抬，手指翻飞：“温侯，这东西现在是普通人的命根子！没它，寸步难行！您想在这地方待下去，不认识路怎么办？饿了怎么找吃的？渴了怎么找水？总不能每次都靠我给您当向导吧？您看刚才，您要是自己有个手机，打开地图，输入要去的地方……”
她将手机屏幕凑到吕布眼前，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他们现在的位置和周围纵横交错的道路网，还有一个不断移动的小箭头，“喏，跟着这个箭头走，就不会迷路了！比您当年看星图辨方向准多了吧？”
吕布的视线被那动态的地图吸引了。纵横交错的线条代表道路，移动的光点代表自身……这比粗糙的舆图精准直观了何止百倍！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但面上依旧冷硬：“雕虫小技。”
“是雕虫小技！但管用啊！”刘小蓓抓住机会，趁热打铁，“还有这个！买东西！”她点开一个购物App，琳琅满目的商品图片瞬间刷屏
“想吃什么，点几下，付钱，就有人送到家门口！衣服、鞋子、兵器…呃，兵器不行，违法的…但您看，多方便！不用骑马跑断腿去集市！”她着重强调了方便二字。
吕布沉默地看着屏幕上快速滚动的商品图片，从食物到衣物再到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还有这个！”刘小蓓又点开一个视频App，随手划到一个正在播放野外生存技巧、展示如何钻木取火的视频，“看！学东西！不用拜师，不用翻竹简！想看什么学什么！”她又飞快地划到一个气势恢宏的历史战争纪录片片段，金戈铁马，战鼓隆隆，虽然演员的铠甲在她看来也够假，但氛围渲染得不错。
吕布的目光在那个战争片段上停留了片刻。看到那些演员笨拙地挥舞着道具兵器，他嘴角习惯性地勾起一丝轻蔑，但眼神里对随时随地能看这种形式，明显多了一分探究。
刘小蓓敏锐地捕捉到了吕布眼神的细微变化。她知道，这位爷的学习方式恐怕和普通人不一样。她把手机塞回口袋，指着街对面一个巨大的、闪烁着蓝白标志的店铺：“走！温侯！带您去见识见识普通人获取命根子的地方！手机卖场！给您也配一个！”
吕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店铺巨大的玻璃墙后面，一排排灯光璀璨的柜台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各种形状、大小的发光板子，穿着统一服饰的店员正围着一些顾客唾沫横飞地介绍着。喧闹的人声和电子音乐隐隐传来。
他眉头又皱了起来。人多，吵闹，又是他不喜的环境。
“不去。”吕布斩钉截铁，转身就要走。
“哎别！”刘小蓓赶紧拦住，急中生智，“温侯！您看，有了这东西，您就能随时知道哪里有真正的宝马！哪里的骑术场地最大最专业！甚至…甚至能查到那些真正收藏古代兵器的地方！说不定还能联系到厉害的铸剑师呢？”她抛出了吕布目前最可能感兴趣的两个诱饵——宝马与兵器。
果然，吕布的脚步顿住了。他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刘小蓓：“当真？”
“千真万确！网上…呃，就是这手机里的世界，什么信息都有！只要您会搜！”刘小蓓拍着胸脯保证，虽然心里打鼓——找真马和开刃兵器？难度系数SSS！但先把手机忽悠到手再说！
吕布盯着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手机卖场，又看了看刘小蓓信誓旦旦的脸，权衡了片刻。为了宝马和兵器的线索…似乎值得一探。
刘小蓓松了口气，赶紧在前面引路。一踏入手机卖场的大门，震耳欲聋的促销音乐、各种品牌广告语的轰炸、店员热情的招呼声、顾客交谈试机的嗡嗡声……瞬间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将两人淹没。
吕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肉眼可见地增强。拥挤的人群让他极其不适，那些试图凑上来推销的店员，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就钉在了原地，讪讪地不敢靠近。
“温侯，这边！这边人少点！”刘小蓓赶紧把他引到一个相对僻静的高端品牌展示区。这里的顾客少些，灯光也更柔和。
一位穿着笔挺西装、经验丰富的男店员看到气质不凡的吕布和旁边一脸紧张的刘小蓓，立刻挂着职业微笑迎了上来：“先生女士您好，看手机吗？需要我为您推荐……”
“要最结实的！”刘小蓓抢在吕布皱眉前开口，语速飞快，“屏幕不怕摔！电池超耐用！信号特别强！操作…呃，尽量简单点！价格…不是问题！” 她特意强调了“结实”和“耐用”，眼角余光瞥着吕布那能捏碎核桃的大手。
店员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盛：“明白！追求极致耐用性和稳定性！您请看这款！”
他迅速从柜台里取出一部线条硬朗、通体黑色、屏幕边缘包裹着厚实橡胶防护圈的手机，“军工三防标准！2米高度跌落无忧，Ip68级防水防尘，6000毫安超大电池，超强信号接收！系统也经过深度优化，稳定流畅！”
吕布的目光落在那部手机上。黑色的哑光机身，厚实的手感，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曲面屏和玻璃后盖，看起来…确实比刘小蓓手里那部薄得像纸片的顺眼一些。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手机两端，掂量了一下。
店员和刘小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吕布微微用力，手机坚固的金属中框和厚实的防护层在他的力量下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应力声，但屏幕完好无损，机身也没有变形。
“尚可。”吕布松手，给出了一个在刘小蓓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的评价。
“就它了！”刘小蓓立刻拍板，生怕吕布反悔，“再配个最结实的手机壳！钢化膜贴三层！充电器、数据线、耳机…都配齐！”
店员大喜过望，手脚麻利地开始办理。选号码时，付钱时，看着那五位数的账单，她肉痛得嘴角直抽抽——这钱回头得找俱乐部报销！不，找张经理双倍报销！精神损失费！
当崭新的、包裹着厚重防摔壳、屏幕贴着三层钢化膜、显得更加笨重的“军工三防手机”交到吕布手上时，吕布的表情依旧淡漠，仿佛接过的不是价值不菲的电子产品，而是一块普通的砖头。
“温侯，这就是您的了！”刘小蓓强打精神，开始手把手教学，“这个圆的是指纹…哦您可能不习惯，设个密码吧！数字密码！比如您的生辰？或者…虎牢关之战的日子？”
吕布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直接用他那粗壮有力的食指，在密码设置界面，生疏但极其用力地按下了三个数字：189，董卓进京，他初露锋芒之年？
“呃…好记就行！”刘小蓓不敢多问，继续教，“开机键在这里！长按！看，亮了！这是桌面…这个图标是打电话…这个是信息…这个是地图！对，找路用的！这个是浏览器…查东西的！这个是相机…能把眼前的东西画下来…”
吕布笨拙地用一根食指在光滑的屏幕上戳着，动作僵硬得像个第一次拿笔的幼童。那三层钢化膜和厚壳极大地阻碍了触感，让他非常不耐。
尤其当他试图滑动屏幕时，那过于用力的手指常常直接戳到App图标上，或者因为不习惯触屏的灵敏度而直接滑飞出去。
“啧！”吕布不满地发出一声鼻音，眉头锁得更紧。这奇技淫巧用起来也如此不爽利！
“轻点！温侯！轻点！像这样…”刘小蓓赶紧示范，用指尖轻轻触碰、滑动，“对，就这样…慢慢来…”
吕布耐着性子，模仿着刘小蓓的动作。他那双能挽强弓、舞重戟的手，此刻却要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去适应这脆弱玻璃屏的轻抚，这感觉比让他再和关羽张飞打一场还憋屈。
他又生硬地用食指戳开浏览器图标。在刘小蓓的提示下，他在搜索框里笨拙地输入“方天画戟 真品”几个字（用的是刘小蓓帮他调出的手写输入，字迹如同刀劈斧凿）。
搜索结果瞬间刷出满屏图文：
“博物馆镇馆之宝——明代仿制方天画戟！”
“冷兵器复原大师作品，1:1高精度复原，限量发售！”
“现代工艺碳纤维方天画戟道具，轻便坚韧！”
……
虽然大部分是仿品、道具或博物馆藏品的图片介绍，但也让吕布的目光停留了许久。他点开一个高清的明代仿制戟图片，手指无意识地放大、缩小，眼神复杂。
刘小蓓在旁边看着，心里终于踏实了一点。肯主动搜索感兴趣的东西，哪怕只是看看图片，这就是融入数字社会的巨大进步啊！
“温侯，慢慢来，您先熟悉这些基本功能。回头我再教您怎么打电话、发信息。”
刘小蓓看着吕布那依旧显得笨拙却无比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的侧脸，夕阳的金光勾勒着他硬朗的轮廓，竟让这杀神般的男人，此刻有了一丝……奇异的“网瘾老年”初学手机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