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的生活对于吕布而言,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一种奇特的怀旧与观察。他穿梭在仿建的洛阳城郭和虎牢关下,每一块仿古的砖石,
每一面飘摇的旌旗,都勾连着遥远记忆深处的碎片。只是,这些布景在他眼中终究过于精致和虚假,缺少了战火硝烟的灼烧感与鲜血浸润的沉甸。
他严格按照导演的要求表演,尽管在他看来,那些设计好的打斗如同儿戏,将领之间的阵前对话更是充满了后世臆想的矫揉造作。但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或者说,是对自己名誉的一种维护,他会在拍摄间隙,以讨论角色为名,向导演和编剧提出一些建议。
例如,在一场吕布与陈宫商议军机的文戏前,吕布找到导演,眉头微蹙:“冯导,吕布虽勇,并非全然无谋。陈宫建言,彼时情境,我……他固然刚愎,却也应有所权衡,而非一味斥责。如此演绎,是否过于扁平?”
冯导演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拍着大腿说:“吕老师对角色的理解太深了!对对对!有道理!我们改一下,吕布应该是犹豫,但最终被骄傲所误!这样人物更立体!”他立刻拉着编剧修改台词,看向吕布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座会走路的表演艺术宝库。
潘枫和刘小蓓来探班时,正赶上拍摄凤仪亭的戏份。饰演貂蝉的女演员是当红女星杨密,容貌昳丽,演技也算在线。剧情是吕布与貂蝉私会,互诉衷肠,定下诛杀董卓之计。
开拍前,刘小蓓悄悄捅了捅吕布,挤眉弄眼:“奉先,跟大美女演感情戏,紧不紧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吕布瞥了她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仿佛看的不是绝色美人,而是一尊精美的瓷器。“皮相而已。”他淡淡地说,“彼时之吕布,所见之美色,亦不过权谋棋子。心中所念,多是霸业与自身安危。”
果然,正式开拍时,吕布演绎出的并非单纯的痴迷,而是一种混合着欲望、警惕、冲动与权衡的复杂情绪。当他握住貂蝉的手时,眼神中有炙热,但更深层是一种审视,仿佛在判断这温柔陷阱背后是否藏着刀刃。
这种远超剧本层次的演绎,让与之对戏的女演员压力巨大,几次差点接不住戏,但也逼得她拿出了更好的状态。导演在监视器后看得如痴如醉,连呼“这才是枭雄本色!儿女情长背后是政治博弈!”
潘枫看着在镜头前挥洒自如,甚至能反过来影响创作方向的吕布,低声对刘小蓓叹道:“蓓姐,我现在觉得,奉先哥就算不做特工,在娱乐圈也能混成顶级大佬……这学习能力和气场,太可怕了。”
刘小蓓与有荣焉地昂起头:“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带的艺人!”
片场的喧嚣和光彩之下,吕布始终分出一部分心神,关注着加密手机上的动静。烛龙的信息虽然简短,但透出的压力与日俱增。影煞组织比想象中更难缠,老拐的动向也预示着潜在的危机。
这天傍晚,收工较早。吕布卸下铠甲,换回常服,正准备离开影视基地。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与周围仿古建筑的阴影交融在一起。他习惯性地选择了一条人迹较少的小路,走向停车场。
就在经过一片仿汉代市井的废弃布景区时,吕布的脚步微微一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杀气。
他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冷笑。树欲静而风不止,看来,有人不想让他安心演戏。
吕布不动声色,继续向前走去,但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感官提升到了极致。周围的废弃店铺和幌子,在暮色中投下幢幢黑影,成为了绝佳的埋伏地点。
突然,身后破空声响起!并非一支,而是三支呈品字形射来的短弩箭,直取他的后心与双腿,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是想一举废掉他的行动能力。
吕布仿佛背后长眼,在箭矢及体的前一瞬,身形猛地向侧方滑步,动作简洁流畅,如同鬼魅。三支弩箭擦着他的衣角,“夺夺夺”地钉入前方的土墙,箭尾兀自颤动。
“藏头露尾之辈,也敢袭我?”吕布冷哼一声,目光如电,扫向弩箭射来的方向——一座两层高的酒楼布景的窗户。
几乎是同时,左右两侧的阴影中,猛地扑出四道黑影!这些人身着便于隐藏的深色运动服,脸上戴着面具,动作矫健迅猛,配合默契,手中持有的并非刀剑,而是特制的战术短棍和带着高压电流的匕首,招招狠辣,直攻要害,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杀手,与现代格斗术结合,又带着古武的狠厉。
“洪门?”吕布心中闪过这个名字。看来,对方已经查到了他的一些线索,甚至可能追踪到了这个影视基地。
面对围攻,吕布不退反进。他虽然没有方天画戟在手,但拳脚即是兵器!面对最先冲到面前的杀手劈来的电击匕首,吕布侧身避过锋芒,左手如铁钳般精准地扣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拗!
“咔嚓!”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巷弄中格外刺耳。那杀手闷哼一声,匕首脱手。吕布顺势夺过匕首,看也不看,反手向后掷去!
“呃!”另一个正从背后偷袭的杀手,被飞来的匕首直接命中大腿,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另外两名杀手见状,眼神一凛,攻势更急。战术短棍带着风声横扫下盘,另一人则伺机用电击器刺向吕布肋部。吕布步法变幻,如同游龙,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对方的攻击总是差之毫厘。
他看准一个空档,一记简洁有力的侧踹,正中持棍杀手的胸口。那杀手如同被高速行驶的汽车撞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砸在一间布景店铺的门板上,将木门撞得粉碎,倒地不起。
最后一名杀手见同伴瞬间被废,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骇然,动作出现了瞬间的迟疑。吕布岂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身形暴进,一记手刀精准地劈在对方持电击器的颈侧。杀手一声没吭,软软地瘫倒在地。
从遇袭到结束,不过短短十几秒。五名精锐杀手,四人重伤昏迷,一人腿受重创,失去战斗力。
吕布站在原地,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几只苍蝇。他走到那个大腿受伤,正试图爬走的杀手面前,蹲下身,冰冷的目光透过暮色,直视对方惊恐的双眼。
“谁派你们来的?”吕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那杀手咬紧牙关,显然受过反审讯训练,试图抗拒。
吕布没有废话,伸出手指,在他大腿的伤口处轻轻一按。
“啊——!”剧烈的疼痛让杀手忍不住惨叫起来,冷汗瞬间浸透衣服。
“我的耐心有限。”吕布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手指上的力量却在缓缓增加,仿佛要将伤口撕裂,“说出来,给你个痛快。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吕布那源自古老战场、充满血腥气的审讯手段下,杀手的心理防线迅速崩溃。他断断续续地交代:“是……是洪门洪大宝……他命令我们对你袭击报仇,我们是古武第一世家,你不能杀我。”
“古武世家?”吕布记下了这个关键信息。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和手电筒的光束,似乎是片场的保安被刚才的打斗声和惨叫声惊动了。
吕布站起身,看了地上奄奄一息的杀手一眼,不再停留,身影迅速融入更深的黑暗中,消失在废弃的布景群深处。他不能暴露在保安面前,否则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车上,吕布立刻通过加密渠道,将自己遇害的消息分别传给了烛龙和老柺。
第二天,吕布依旧准时出现在片场,神情自若,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细心的人或许能发现,他眼神深处的那份警惕,更加凝重了。片场依旧热闹,三英还在琢磨怎么打得更漂亮,导演还在为某个镜头精益求精。
但吕布知道,这看似平静的剧组之外,一张更大的网正在缓缓收紧。扮演吕布的戏份还在继续,而真正的狩猎,也已经拉开了序幕。他既是演员,也是猎人,更是诱饵。这出戏,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