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莉安娜站在了望塔上，眼睛看着远处的维修小队。她的手轻轻摸着卷轴的边，嘴动了动，但没说话。
段逸没有催她。他走到塔边的石碑前，手指划过上面的符文，调出东山口的状态面板。屏幕上滚动着数据，巡逻正常，能量稳定。
“他们回来了。”他说。
艾莉安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三名林语者从山坡走下来，肩上扛着藤条和石板。最后一个年纪小的差点被石头绊倒，旁边的老兵立刻扶住了他。两人一起把材料放下，然后归队。
她看着这一幕，喉咙动了一下。
“如果这种秩序能一直保持下去……”她轻声说，“你有没有想过，需要有人保护它？比如用自然魔法做屏障，或者月神结界？”
段逸转头看她：“你是提建议吗？”
“不是。”她摇头，“是交换。我能用自然魔法加快植物园的生长，让你们少用高阶魔晶。但我想要一样东西——月影草。”
段逸没马上回答：“那是什么？”
“一种晚上开花的药草，叶子是银白色的，长在潮湿的岩石缝里。我需要用它来做净化仪式。林语者能找到吗？”
段逸沉默几秒，点头：“可以。但你要亲自教他们认。采错会出事。”
“我知道。”
“这不是合作。”段逸说，“只是交易。”
“我知道。”艾莉安娜从腰间拿出一个小水晶瓶，放在石碑上，“这里面有月影草的气息。你能用吗？”
段逸碰了下水晶，闭眼感受。体内的生命之种微微震动，绿色的光缠成一团。他睁开眼：“能。”
他叫来三名林语者，集中精神，在脑海里画出图像：银白的叶子、夜里开花、长在岩缝。三个特点通过意识传给他们。
就在要完成时，艾莉安娜突然伸手按住他右肩。
一股温和的能量流进来。不是攻击，也不是治疗，像是一种生命的信号。段逸身体一僵，那股力量被生命之种吸收，变成一道青色的光，加进原来的图像里。
三名林语者的瞳孔闪了一下。
他们转身出发，脚步一致，朝北边的岩石区走去。
“你做了什么？”段逸问。
“我只是让他们‘闻’到了月影草的味道。”艾莉安娜收回手，“自然魔法也是一种语言。你的系统居然能接收。”
“也许吧。”段逸看着他们的背影，“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听生命说话。”
时间过去，天慢慢黑了。山谷里的工作节奏慢了下来。工人们收工具，大地武士换岗，幽影斥候开始警戒。
突然，段逸手腕一紧。
灵魂链接传来刺痛。
他立刻打开视野共享——一名幽影斥候正跪在西岭小路上，左手压着右腿。血从指缝流出，地面泛着紫黑色。
是陷阱的毒。
“触发点在第三巡逻区拐角。”段逸快速判断，“最近的支援要四分钟。”
艾莉安娜已经看清：“我能压制毒素，但必须一直输出魔力。他撑不了太久。”
“那就压住。”段逸说，“我去催生解毒草。”
他冲向灵田，迅速放好材料：两株宁神花、一块风狼晶核、三滴自己的血。生命之种跳得更快，一颗暗绿色果实开始形成。
同时，艾莉安娜双手交叠，掌心向下，低声念咒。一道月白色的光从她体内流出，落在斥候的伤口上。毒素扩散变慢了。
“还能坚持多久？”段逸问。
“十分钟，最多十二分钟。”她额头出汗，“你那边怎么样？”
“快了。”
果实剧烈抖动，裂开一条缝。嫩芽钻出来，迅速长成一片深绿色的锯齿叶。
段逸一把摘下，揉碎叶子，把汁液涂在骨笛上，吹了一声短哨。
两名大地武士收到命令，立刻改变路线，全速赶往西岭。
艾莉安娜咬牙继续施法，呼吸急促，手指发抖，但光流没断。
“别停。”段逸盯着她，“再撑三十秒。”
她没说话，点了点头。
大地武士赶到，架起伤员撤离。段逸远程指挥林语者清理陷阱，标记危险区。
当伤员被送回巢穴，解毒叶生效，危机解除时，天已经全黑。
段逸回到了望塔，看到艾莉安娜还站着，手垂着，胸口起伏。
“你还好吗？”
“没事。”她深吸一口气，“有点累。”
谁都没再说话。
下面山谷亮起点点灯火。绿色的身影来回走动。幼崽被带回休息区，工兵发食物，大地武士守哨塔，林语者检查水源。一切照常，没人喊命令，也没人乱。
艾莉安娜看着这一切，忽然说：“它们……很美。”
段逸看她。
她没看他，目光落在远处一堵正在修的土墙。两个不同岗位的子体一起搬石头，一个拉，一个推。他们不说话，动作却配合得很好。
“你说它们不需要变成人。”艾莉安娜轻声说，“可它们已经在做人的事了。”
段逸没反驳。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直接净化毒素？”她问。
“因为你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你也怕失败。”
她愣住。
“你犹豫了两秒。”段逸说，“那两秒你在想，这样做是不是不对。但现在你做了，你也救了他。”
艾莉安娜低头看自己的手：“我以前觉得，只有神给的力量才算干净。可今晚……我用魔法救了一个‘人造生命’。”
“他有名字。”段逸说，“编号x7-3，代号‘夜巡’。他会疼，会怕，也会拼命完成任务。”
她抬头：“你记得每一个？”
“我不靠记。”段逸指指脑袋，“他们活着，我就知道他们在哪，什么状态。他们死了，我会收到碎片。这不是控制，是连接。”
风吹起他们的衣角。
“我想再试一次。”艾莉安娜突然说。
“什么？”
“合作。不是交易。是真正一起做事。”
段逸看着她。
“我可以教你自然魔法的基本感知方法。”她说，“让你的系统更容易接收自然信息。你也可以让我参与日常管理，比如预警灾害、分配资源。我们可以……一起管这片地方。”
段逸沉默很久。
“你不怕回去后被罚？”
“我已经上报了你的存在。”她平静地说，“但我没提地精脑的事，也没写你用生命之种让人复活。这些我都瞒下了。从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旁观者了。”
段逸终于点头：“好。”
就在这时，石碑上的警报灯闪了一下。
段逸立刻查看——西岭方向，毒素区域出现新的能量波动。不是敌人，是植物异常生长。根系快速蔓延，可能影响地下灵脉。
他看向艾莉安娜：“你刚才的净化术，会不会刺激了什么？”
她皱眉：“净化不会引起变异。除非……那里本来就有沉睡的种子。”
段逸调出地图，发现波动中心正是斥候中毒的地方。他放大画面，看到泥土表面浮现出一圈白色根须，正迅速向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