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桌上的心跳声
林舟的电动车刚停在味香斋门口，苏清鸢就看见张老头在柜台后面来回踱步，蓝布衫的下摆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打补丁的白背心。丫丫正蹲在地上数钱，硬币在铁盒里叮当作响，听见动静猛地站起来，辫子上的红头绳晃了晃。
“苏姐姐，林大哥！” 丫头手里还攥着张五块钱，指缝里沾着糖霜，“你们看，今天卖了好多！”
苏清鸢刚要说话，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甜心小桃今晚八点开直播，说要 “还原真相”，地址在老街广场。】发件人备注是 “甜心前助理”。
“赵曼这是急了。” 林舟凑过来看了眼，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想搞个反转，把脏水再泼回来。”
张老头的拐杖顿在地上，发出 “笃” 的一声：“那…… 那咋办？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折腾了。”
“别怕。” 苏清鸢从包里掏出个银色的小东西，巴掌大小，带着根电线，“这是心率监测仪，昨晚托人买的。今晚咱们就去她直播间，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尝尝您做的绿豆糕。”
丫丫的眼睛亮了：“苏姐姐是说，让甜心小桃自己露馅？”
“不止。” 林舟从文件袋里抽出张纸，上面打印着甜心烘焙的原料检测报告，“我托人查了，她家的绿豆糕用的是转基因豆子，还加了增稠剂，早就被市场监管局警告过。” 他用笔圈出 “日落黄” 三个字，“这玩意儿过量吃了会致癌，她还好意思说别人黑心。”
张老头的手抖了抖，拐杖在地上划出浅痕：“那…… 那我去合适吗？我嘴笨，怕说不过他们。”
“有我们呢。” 苏清鸢把心率监测仪塞进包里，指尖碰到仪器的瞬间，突然 “看见” 甜心小桃在化妆间摔口红：“都怪那个苏清鸢！我的粉丝掉了一半！要是这次翻不了盘，我跟你们没完！” 画面里赵曼的助理正往她手里塞个小瓶子，“把这个抹在糕点上，待会儿直播时假装过敏，保管能博同情。”
“她要使坏。” 苏清鸢的声音冷了些，“张叔，您今晚就负责做盘最新鲜的绿豆糕，别的不用管。”
*** 老街广场的舞台搭得像模像样，粉色气球挂了半圈，底下摆着二十来把塑料凳，早有粉丝举着灯牌在等。苏清鸢扶着张老头走过去时，甜心小桃正对着镜头补妆，假睫毛粘得像两把小扇子。
“哟，这不是张老板吗？” 甜心小桃的助理突然喊了一嗓子，把镜头对准他们，“怎么？自己做的孽，还敢来现场？”
弹幕里立刻刷起 “滚出去”，夹杂着几个质疑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张老头的脸白了，攥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指关节泛白。
“我们是来还原真相的。” 苏清鸢把带来的食盒往桌上一放，红木盖子磕在玻璃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甜心小姐不是要还原吗？正好，大家一起见证。”
甜心小桃的脸色僵了下，随即又挂上笑，对着镜头抹眼睛：“家人们你们看，他们还好意思来…… 我只是说了句实话，就被他们追着骂，呜呜呜……”
“别装了。” 林舟突然把个摄像机架在旁边，镜头正对着甜心小桃，“我们的直播也开着，全网同步。有什么话，光明正大地说。”
甜心小桃的助理想上去拦，被林舟一把推开：“怎么？怕了？”
“谁怕了！” 甜心小桃猛地站起来，蓬蓬裙扫过桌角，差点把化妆镜带翻，“我只是心疼张老板，一把年纪了还要被人当枪使。” 她转向张老头，声音甜得发腻，“张老板，只要你承认用了过期原料，我可以帮你向粉丝求情哦。”
张老头的拐杖在地上顿了顿：“我没做过的事，死也不会承认。”
“冥顽不灵！” 甜心小桃突然提高声音，举着块绿豆糕对着镜头，“家人们看到了吗？就是这种绿豆糕，里面加了不知名的添加剂，我闺蜜吃完直接进了抢救室……”
“是吗？” 苏清鸢突然打开食盒，里面的绿豆糕泛着莹润的绿，热气腾腾的，“那不如尝尝张老板刚做的？新鲜出炉，没加任何添加剂，要是真有问题，我们当场认罚。”
她用竹签插了块，递到甜心小桃面前。离得近了，能看见对方脖颈上的细汗，顺着衣领往下滑。
甜心小桃的眼神闪了闪，往后缩了缩手：“我…… 我对绿豆过敏，不能吃。”
“哦？” 苏清鸢笑了，从包里掏出心率监测仪，电线往桌子腿上一缠，“可我怎么听说，你上周还在甜品店吃了三块绿豆沙？” 她把监测仪的探头往甜心小桃手腕上一贴，“怕什么？测个心率而已，难道还能测出你心里的鬼？”
冰凉的探头贴上皮肤，甜心小桃猛地一颤，屏幕上的数字跳了下 ——82。
弹幕里开始有人发 “？”，质疑的声音多了些。
“你到底吃不吃？” 苏清鸢把竹签往前递了递，绿豆糕的香气飘过去，带着桂花的甜，“还是说，你怕我们验出，你手里那块发霉的，根本不是味香斋的？”
甜心小桃的喉结动了动，眼睛往助理那边瞟了瞟。助理偷偷比了个手势，嘴角动了动，像是在说 “按计划来”。
“吃就吃！” 甜心小桃突然抢过竹签，咬了一小口，下巴绷得紧紧的，“味道也就那样，跟我吃过的差远了……”
苏清鸢指了指监测仪的屏幕。
数字正在疯狂跳动 ——80，95，110，130…… 红线像条受惊的蛇，在屏幕上窜来窜去。
“心率涨得挺快啊。” 苏清鸢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进每个麦克风里，“是怕我们验出，你换过的原料里，有不该有的东西吗？”
甜心小桃猛地把竹签扔在地上，指着苏清鸢尖叫：“你什么意思！你在监测仪上动手脚了！”
“是不是动手脚，让专业人士看看就知道了。” 林舟突然侧身，让出身后穿白大褂的男人，“这位是市医院的陈医生，正好路过，让他看看就清楚了。”
陈医生推了推眼镜，拿起监测仪看了看：“仪器没问题。这位小姐的心率突然升高，应该是情绪紧张导致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般来说，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这么怕吃一块普通的绿豆糕。”
弹幕彻底炸了，质疑的声音压过了谩骂：“不对劲啊”“她肯定有问题”“刚才那眼神明显是慌了”。
“你胡说！” 甜心小桃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就要往苏清鸢身上泼。苏清鸢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水全泼在了身后的背景板上，洇出块深色的印子。
“怎么？恼羞成怒了？” 苏清鸢捡起地上的竹签，对着镜头展示，“大家看清楚，这上面的绿豆糕，和甜心小姐手里那块根本不一样。味香斋的绿豆糕用的是本地小绿豆，颗粒小，颜色偏浅；而她手里的，是进口大绿豆，加了日落黄调色，业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舟适时地举起两张照片，左边是味香斋的原料，右边是甜心烘焙的进货单：“我们已经请专业机构检测过，甜心烘焙用的绿豆，重金属含量超标三倍。”
“你伪造证据！” 甜心小桃的助理突然冲上来，想抢照片，被林舟一脚踹开，踉跄着摔在地上。
“伪造？” 苏清鸢突然播放段录音，里面是绿头发男人的声音：“…… 把过期面粉放进仓库，再让人匿名举报…… 甜心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保证让味香斋翻不了身……”
这是昨晚甜心前助理发过来的，说是在酒店走廊捡到的录音笔。
甜心小桃的脸瞬间没了血色，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着：“不是我…… 是赵曼让我做的……”
“赵曼是谁？” 有粉丝追问。
“星芒公关的总监。” 苏清鸢的声音冷了些，“就是她，收了甜心烘焙的钱，策划了这整场闹剧。不仅如此，她还涉嫌挪用公款、陷害同事，我们手里有她的全部证据，明天就提交给纪委。”
张老头突然往前迈了一步，拐杖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我味香斋开了八十年，从我爷爷手里传到现在，靠的就是诚信二字。我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也绝不允许别人往我脸上泼脏水！”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大家相信我，给我一个清白。”
弹幕里的风向彻底变了，“对不起” 刷了满屏，有人开始扒甜心小桃的黑料，连带星芒公关也被顶上了热搜。
“我们走。” 苏清鸢扶着张老头，往台下走。经过甜心小桃身边时，对方突然抓住她的裤脚，眼睛红得像兔子：“求你…… 别把录音交出去…… 我不能身败名裂……”
苏清鸢挣开她的手，声音没什么温度：“早干什么去了？”
*** 回去的路上，电动车没那么颠了，林舟说是找修车铺紧了紧螺丝。张老头坐在中间，背挺得笔直，嘴角带着笑，白胡子上沾着的糖霜还没擦掉。
“苏丫头，林小子，” 张老头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哽咽，“我给你们留了两盒杏仁酥，明天记得来拿。”
“好啊。” 林舟笑着应了，车把拐过街角，路灯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苏清鸢摸了摸口袋里的 U 盘，里面是甜心前助理给的证据，还有赵曼挪用公款的流水。手心的闪电印记隐隐发烫，像是在为她高兴。
“赵曼那边，估计要狗急跳墙了。” 林舟突然说，车筐里的摄像机晃了晃，“她爹是市里的领导，不好对付。”
“那又怎样？” 苏清鸢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圆得像面镜子，“犯了法，天王老子也救不了。”
张老头突然笑了，咳嗽两声：“我年轻的时候，见过日本人烧铺子，见过流氓抢东西，都没怕过。现在这点事，算啥？” 他顿了顿，“丫头，你那手心的印记，是好东西。用在正途上，老天爷都帮你。”
苏清鸢愣了下，低头看了看手心。原来老头早就发现了。
“谢谢张叔。”
电动车在胡同口停下，张老头拄着拐杖往里走，背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丫丫应该还在等他，窗户里亮着暖黄的灯，像颗小小的星星。
“回去吧。” 苏清鸢拍了拍林舟的肩膀，“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林舟点点头，突然从车筐里拿出个纸包，塞给她：“刚路过面包店买的，蔓越莓的，你爱吃的。”
苏清鸢愣了愣，接过纸包，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好像 “看见” 林舟刚才在面包店徘徊了半天，对着价签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把最后一个蔓越莓面包买了下来。
“谢谢。” 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
林舟挠了挠头，发动电动车：“明天九点上班，别迟到。”
看着电动车消失在巷口，苏清鸢拆开纸包，面包的香气混着奶香飘出来。她咬了一口，甜得恰到好处，心里暖烘烘的。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护工发来的微信：【苏小姐，你妈今天状态好多了，医生说明天可以做检查了。】
苏清鸢的眼眶热了，回复：【谢谢，辛苦你了。】
她抬头看向星芒大厦的方向，漆黑的夜里，只有顶层还亮着灯，应该是赵曼还在加班。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不是正在想办法应对明天的风暴。
苏清鸢握紧手心，那道闪电印记仿佛在发光。她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夜风拂过脸颊，带着点凉意，却让人清醒。苏清鸢慢慢往家走，面包的甜味在舌尖散开，心里踏实得很。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而她，已经准备好了。
走到楼下时，她突然想起林舟那辆破电动车，忍不住笑了。等打赢了这场仗，得逼着他换辆新的，至少，得让车座不那么硌屁股。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纸包空了，她把袋子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
该回家睡个好觉，养足精神，迎接明天的挑战了。
毕竟，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而她，苏清鸢，会是那个把正义带到阳光下的人。
楼道里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洒下来，照亮了台阶。苏清鸢拾级而上，脚步轻快，像踩着风。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心里有光，就不怕走夜路。
而她手心的那道闪电，就是最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