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持续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大部分时间是曲松十在说，路回终在听。
直到曲松十注意到屏幕那端路回终眉眼间难以掩饰的倦色，才猛地刹住了话头。
“姐姐，你是不是很累了？早点休息吧。”她语气里带着心疼。
路回终确实累了，高强度会议和差旅的消耗是实实在在的。
她没有逞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快睡，”曲松十催促着，对着镜头挥挥手，“我也去洗漱了。”
“好。”路回终看着她，屏幕的光在她深邃的眼底微微晃动，“晚安。”
“晚安姐姐！”
通话结束，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重新被窗外的雨声和室内的寂静填满。
路回终放下手机，那股被短暂驱散的疲惫感再次席卷而来，比之前更加沉重。
她没有立刻去洗漱，而是又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雨丝斜打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将窗外的灯火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曲松十刚才叽叽喳喳、充满活力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与此刻房间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
一种陌生的、柔软的情绪，像窗外的细雨一样，无声地浸润着她习惯性紧绷的心防。
她想起曲松十说起解决问题时发亮的眼睛，想起她抱怨新需求时皱起的鼻子，甚至想起早上她得知自己要出差时，那下意识流露出的、细微的不舍。
这些画面和声音，构成了一个鲜明而温暖的存在，隔着遥远的距离，穿透冰冷的电子信号，稳稳地锚定在她的世界里。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这种过于感性的思绪。
她是路回终，理性、冷静、目标明确才是她的底色。
但这一次，那惯常的理智似乎有些失效，心底那片被触动的柔软，固执地留存着余温。
最终，她离开窗边，走向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带走部分疲惫，却带不走脑海里那个鲜活的身影。
另一边，曲松十挂断视频后，抱着手机在沙发上滚了半圈，嘴角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
虽然只是短短的视频，虽然路回终的话还是那么少，但她能感觉到，那份专注的倾听本身就是一种温柔的回应。
尤其是在她提到李琰的新需求时，路回终那句简短的“核心逻辑不变，优先级可调整”，瞬间就点醒了她，让她混乱的思绪找到了突破口。
她把脸埋进抱枕里，嗅着上面残留的、属于路回终的淡淡冷香，心里被一种饱胀的幸福感填满。
即使相隔两地，那个人依然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和最清晰的指引。
兴奋劲儿过去后，白天高强度工作积累的疲惫也涌了上来。
她起身去洗漱，准备休息。
临睡前，她又拿起手机，看着和路回终的聊天界面，那句【很好】和刚才视频里她难掩倦色的面容交替在脑海中浮现。
她想了想，没有再发消息打扰，只是点开路回终的朋友圈——虽然那里通常只有行业文章转发和极少数公司官方动态，一片荒芜。
但今晚，她看着那空荡荡的界面，却觉得无比安心。
因为她知道，在那个看似冰冷疏离的账号背后，是一个会认真听她絮叨、会在她需要时给出关键建议、也会在疲惫时对她道晚安的真实的人。
窗外，魔都的夜空星辰闪烁，与深城的雨夜遥相呼应。
在这个平凡的夜晚，两颗心在不同的城市，因为一根无形的线牵连着，各自沉淀着白日的纷扰，也积蓄着继续前行的力量。
雨声是深城的回音，星光则是魔都的守望。
而她们之间，无需太多言语，早已有了最深刻的共鸣。
曲松十带着这份安定的联结，沉沉睡去，梦中似乎还萦绕着路回终那句低沉的“晚安”。
路回终躺在那张陌生的酒店大床上，听着窗外持续的雨声，闭上眼。
意识沉浮间，耳边隐约还是曲松十清亮的声音，驱散了异乡夜晚的孤寂，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宁。
雨夜终将过去，而回响，会长留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