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寿宴后的涟漪
盛大的寿宴，终在一种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落下帷幕。丝竹声歇，宾客渐散，但“沈寂”二字，连同那冲霄的文气、神秘的丹药以及深不可测的实力，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金陵城内激荡起层层叠叠、经久不息的涟漪。
原本略显冷清的偏院回廊，此刻竟成了最热闹的所在。无数先前对沈寂这位“寒门赘婿”不屑一顾，甚至暗中嘲讽的宾客，此刻都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近乎谄媚的笑脸，争相围拢过来，试图与这位一鸣惊人的新贵攀谈结交。
“沈教习，不，沈兄！今日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叹为观止！佩服，实在是佩服！”
“沈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与眼界，未来前途必不可限量！在下城西赵家赵明远，日后还望沈兄能不吝赐教！”
“沈大师！您对那文心砚的见解，实在超凡脱俗！不知可否赏光，改日莅临寒舍，品茗论道，也好让我等沾些文气？”
恭维声、结交声、探讨请教声此起彼伏，将沈寂簇拥在中心。他面色依旧平静如水，应对从容得体，既不显得过分热络而失于轻浮，也无丝毫因骤然得势而生的倨傲，但那份骨子里透出的、自然而然的疏离感，反而更添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与高深。
在这纷乱的人群中，一道清丽脱俗的身影分开众人，款款走来。正是青云宗的楚月。她今日穿着一袭水蓝色流云长裙，气质清冷如月下幽泉，与周遭喧嚣浮躁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行至沈寂面前，微微颔首，声音清澈平静，不带丝毫媚俗：“沈教习。”
“楚姑娘。”沈寂回以一礼，目光淡然。
楚月素手轻抬，取出一枚刻画着精致云纹、隐隐有灵光流转的玉简，双手递上，眼眸中带着对知识与力量的纯粹尊重与探究：“沈教习今日风采，令人心折。尤其是对古文物道韵的洞察，楚月深感钦佩。此乃我宗门特制的传讯玉简，若沈教习日后得闲，或在对上古道韵、文脉气运方面有所心得，楚月随时恭候切磋探讨。”
她的邀请直接而纯粹，无关利益，只为求知。沈寂深深看了她一眼，并未推辞，伸手接过玉简，淡然收入怀中：“楚姑娘过誉，若有闲暇，自当请教。”
楚月见他收下，唇角微弯，勾勒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不再多言，转身翩然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和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或深思的目光。能与这位来历不凡、天赋卓绝的青云宗高徒建立联系，本身就已是一种无形的认可与资本。
楚月刚走，另一道略显怯生生却又带着坚定意味的娇小身影也努力挤了过来。是叶家的小姐叶轻舞。她仰着白皙的小脸，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像是鼓足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声音细弱却清晰地传入沈寂耳中：“沈、沈大哥，你今天……今天真的好生厉害！那文气光柱，实在是太美，太震撼了！”
她的赞美单纯而直接，不掺杂任何功利色彩，只有少女最纯粹的仰慕与惊叹。沈寂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星光，冷硬的眉眼似乎柔和了一瞬，微微颔首：“叶姑娘谬赞了。”
叶轻舞得到他简单的回应，脸上立刻如同春花绽放，露出明媚而满足的笑容，像只快乐的小云雀，心满意足地退到一旁，却依旧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一眨不眨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林子豪站在不远处的人群外围，脸色复杂难言。他望着那个曾经被他肆意嘲讽、视为林家之耻的赘婿，此刻被各色身份不凡的人物，尤其是被楚月、叶轻舞这等他平日都需仰望的出色女子主动环绕，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想起自己之前对沈寂的种种刁难与不屑，想起那方被他嗤之为“垃圾堆里捡来的破烂”、如今却被国学泰斗奉为镇族之宝的文心砚，想起周闯那莫名其妙、狼狈不堪的下场……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挫败感和无力感，如同冰水般浇透了他的全身。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有些鸿沟，并非依靠家世财富就能跨越。沈寂所展现出的实力、底蕴与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是他林子豪，乃至他身后整个引以为傲的嫡系子弟圈子，都难以企及的。那是一种源于自身绝对强大的、无法被轻易撼动的底气。一丝微不可察的敬畏，混杂着强烈的不甘与茫然，悄然在他心底扎根。
而另一边的林伯渊，此刻简直忙得脚不沾地，脸上的笑容却灿烂得如同盛开的菊花。往日那些对他这个“闲散岳父”爱搭不理的各方好友、势力代表，此刻都热情地围着他，旁敲侧击地打听着关于沈寂的一切。
“伯渊兄，你这可不够意思啊！藏着这么一位乘龙快婿，竟是半点风声不露！”
“林老弟，沈贤侄平日有何喜好？你我可得多走动走动！”
“敢问沈大师，究竟师承何处？莫非是某位隐世不出的陆地神仙？”
林伯渊一边打着哈哈，用“年轻人有自己的缘法”、“老夫也是今日方知他竟有如此造化”之类的言语巧妙周旋，一边心里乐开了花，仿佛这些恭维与打探，都是对他“慧眼识珠”的最高赞誉。「瞧瞧！瞧瞧！这就是大佬的排面！一人得道，我这岳父也跟着脸上有光啊！哈哈哈哈！」
喧嚣的人群边缘，林见雪静静伫立，如同一株空谷幽兰。她凝视着自己的夫君，看着他从容应对八方来客，看着他清俊的侧脸在廊下光影中显得愈发棱角分明、气度不凡，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目光扫过众人，深不见底。
她的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温婉而得体的微笑，作为妻子，她为丈夫今日的荣耀感到由衷的骄傲与欣喜。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方才与沈寂交换了玉简、气质清冷如仙的楚月，又扫过那一脸纯粹崇拜、眼神发亮如星的叶轻舞时，那嘴角的温婉笑意虽未减分毫，一双秋水般的美眸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眯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极隐晦的，如同守护着自己最珍贵宝藏的龙类般的警惕光芒。
她的夫君，如今光芒万丈，吸引来的，可不仅仅是善意的结交与单纯的仰慕。
这寿宴之后荡开的涟漪，恐怕要比任何人想象的，都扩散得更远，也更……暗藏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