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仓库的铁门“哐当”一声落锁，沉闷的响声在空荡的仓库里荡开涟漪，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久久未散。林小宇一屁股瘫坐在铁梯旁，后背抵着冰冷的金属梯级，胸口剧烈起伏，汗珠顺着额角滑落，砸在手背上洇开一小片湿痕。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把水果刀，刀刃上的鼠血已经凝固成暗褐色，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先把刀收起来吧，”赵兰走过来，从背包里掏出块干净的布巾递给他，指尖带着刚摸过急救包的消毒水味，“这里暂时安全，不用这么紧张。”她拧亮手电，光束扫过四周——仓库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些搬运后散落的木板和纸箱，墙角堆着几个空麻袋，显然是被人刻意清理过，“看来凌雪他们离开前特意收拾过，连没用的杂物都清走了。”
王倩的绿光在仓库里缓缓游走，像一缕灵动的萤火，掠过积灰的货架，最后停在角落的通风口处。通风口的铁网锈迹斑斑，却没被杂物堵住，隐约能听到外面传来的潺潺水声，像是有人在远处摇着蒲扇，带着潮湿的凉意。“通风系统是好的，”她指尖的绿光轻轻晃了晃，带着一丝暖意，“能听到外面的水流声，和凌雪纸条里说的一样，连接着外面的河，空气流通没问题，晚上睡觉不会闷。”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通风管深处，绿光突然亮了几分，像被风吹动的烛火：“而且……冰魄回来了，就在通风管里，正往这边爬呢。它的能量很活跃，带着点雀跃的波动，好像挺高兴的。”
话音刚落，通风口的铁网突然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开，发出“哐当”一声轻响，铁锈簌簌往下掉，落在地上像撒了把沙。一道白影“嗖”地窜了出来，落在地上带起一阵细碎的冰雾，像是撒了把碎钻——正是那只一路跟着他们的白狼冰魄。它嘴里叼着个被踩扁的金属片，边缘还残留着断裂的电线，铜丝在手电光下闪着冷光，显然是项圈里的追踪器。
冰魄跑到江流面前，把金属片往他脚边一丢，尾巴高高翘起，尾巴尖的冰晶在手电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是在邀功。它用脑袋蹭了蹭江流的裤腿，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台小型发电机，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讨好。
“干得不错，”江流弯腰摸了摸它的头，冰魄的毛发又软又密，带着点夜露的凉意，指尖能感觉到皮肤下肌肉的轻微颤动，“看来以后得带着你了，比基地的探测器还管用。”他捡起地上的金属片，入手冰凉，边缘锋利得能划破皮肤，上面刻着个小小的“净”字，笔画凌厉，显然是净化者的标记，“这追踪器做得挺隐蔽，要不是冰魄把它弄出来，我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盯上。”
林小宇这才缓过劲来，拄着水果刀站起身，膝盖发出“咔”的轻响，像是生锈的合页。他走到仓库中央打量，手电光在货架之间晃来晃去：“这里倒是能暂时落脚，就是……有点太挤了。”他数了数货架间的空隙，眉头皱成个疙瘩，“我们五个人，加上冰魄，晚上睡觉都得挤在货架后面那点地方。我这胳膊肘要是没留神，说不定就戳到小雅了。”
“挤点总比在外面被净化者追着跑强，”赵兰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包装纸的窸窣声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她把饼干分给众人，“先凑合一晚，明天天亮了再想办法找更合适的地方。凌雪既然把这里当据点，附近肯定还有别的安全屋，说不定哪个角落就藏着地图呢。”
小雅小口啃着饼干，碎屑掉在衣襟上，她也没顾上拍。眼睛却一直盯着冰魄，像被磁石吸住了似的。冰魄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摇着尾巴走过去，用湿漉漉的鼻子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小雅吓了一跳，手猛地往后缩了缩，却没躲开，反而试探着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冰魄的耳朵。“它好乖啊，”她小声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星星，“比医院里的流浪猫听话多了，那只黑猫总挠人。”
冰魄像是听懂了，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了，震得小雅的指尖微微发麻。
江流找了个堆着空木箱的角落坐下，后背靠着箱壁，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服渗进来，让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他扫了一眼仓库里的人：赵兰正帮小雅擦嘴角的饼干屑，动作轻柔得像在拂去花瓣上的晨露；林小宇在翻找散落的纸箱，嘴里念叨着“说不定有没过期的”，手电光在箱缝里钻来钻去；王倩的绿光在通风口附近盘旋，像在检查有没有异常能量；冰魄则趴在小雅脚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面，带起细小的灰尘。
人越来越多了。他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可目前能战斗的，只有他和王倩。王倩的绿光更偏向辅助，能探测能量、干扰敌人，真要硬碰硬，未必能撑住。林小宇虽然手里有刀，可遇事还是容易慌，刚才对付变异鼠时，握刀的手都在抖；赵兰懂点急救，却没碰过武器，连水果刀都不敢拿；小雅“年纪”太小，更需要保护。
这个仓库并不安全。他敲了敲身边的木箱，木板发出空洞的回响，像老人的咳嗽。通风管连接着母蛛的培育舱，净化者又在四处搜捕，这里顶多算个临时歇脚点，明天必须全部离开，寻找新的居住地。最好是带地下室的独栋房子，易守难攻，还能避开卫星侦察。
普通人如何觉醒异能？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医院里那些被注射改良血清的人，大多变成了母蛛的傀儡，眼睛泛着浑浊的绿光，连亲妈都不认，凌轩临死前特别强调不要碰；可他们这些人，既没有净化者的资源，也没有时间等待“奇迹”。
他留在这个世界，也就十几天了。系统面板上的倒计时还在无声跳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他时间紧迫。如何在这有限的时间里，让赵兰他们拥有自保的能力？总不能一直靠他和冰魄护着。
系统到底是以什么作为评判标准？是消灭异化兽的数量，还是保护幸存者的人数？亦或是建立庇护所？他想起刚绑定系统时，面板上闪过的“守护”二字，难道关键在这里？
“江哥，你在想啥呢？”林小宇举着个没开封的黄桃罐头跑过来，脸上带着兴奋，罐头在他手里晃悠，“找到个好东西！保质期到下个月，还能吃！这里的物资基本都被人搜刮光了，就这罐藏在箱底，算我们运气好！”
江流接过罐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回过神。他笑了笑，摸出军刀撬开盖子，黄桃的甜香立刻漫了出来：“分了吧。”他又从系统空间里拿出几袋真空包装的面包和火腿，都是之前在超市收的，“赶紧吃，今天一天都在逃命，吃了早点休息，明天还要重新找地方居住。”
黄桃的甜香混着面包的麦香在仓库里弥漫开来，冲淡了铁锈和血腥气。小雅小口吃着罐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沾着橘黄色的汁水；赵兰靠在箱壁上，慢慢嚼着面包，脸上露出难得的放松；王倩的绿光也柔和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像团温暖的光晕。
冰魄凑过来，用鼻子嗅了嗅罐头，却没张嘴，只是用脑袋蹭了蹭江流的手腕，像是在说“我不饿”。它的嗅觉比人灵敏百倍，大概是闻到了外面异化兽的气味，始终保持着警惕，耳朵时不时抖一下，监听着仓库外的动静。
江流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忽然有了点模糊的答案。不管系统的评判标准是什么，至少现在，他得让这些人活下去。明天找到新的据点后，要好好规划一下：得找些趁手的武器，哪怕只能挡一下攻击，也能争取逃跑的时间。哪怕只是最基础的自保，也好过现在这样毫无防备。
夜色渐深，仓库里的手电光逐一熄灭，只剩下王倩的绿光在通风口处留下一抹淡淡的萤蓝，像颗安静的星星。冰魄的呼噜声、远处的水流声、林小宇的轻鼾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简陋却安稳的夜曲。
江流靠在木箱上，没有闭眼。他握着轻钢剑的手微微用力，剑鞘的纹路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印子。明天的路还很长，要找新据点，要练自保，要防净化者，要想办法对付母蛛……但至少此刻，他们还在一起。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