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挂掉周振邦的电话，手心全是冷汗。他娘的，这王八蛋居然敢对纪委的人动手，简直是疯了！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感觉自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王海！王海！”他冲着门外喊。
办公室主任王海小跑着进来：“李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今天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我有点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一下。”李建国揉着太阳穴，“另外，你让公安局的老张给我回个电话，就说我找他了解治安情况。”
王海犹豫了一下：“李书记，刚才接到通知，下午三点要开防汛工作紧急会议，说是清江水位突然上涨，下游几个村可能有险情...”
李建国一愣：“清江水位上涨？这几天不是一直在下雨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是一般的上涨，”王海压低声音，“听说清江突然出现大量死鱼，岸边都是白花花一片，老百姓都在传言是远山集团排污造成的...”
李建国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什么？！死鱼？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发现的，现在江边围了不少群众，还有人拍视频发到网上了。”王海掏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李建国。
视频中，清江岸边确实漂浮着大量死鱼，岸边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
“这肯定是远山集团干的！他们那个化工厂天天半夜偷排！”
“我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就闻到一股怪味，熏得头疼！”
“听说昨晚远山国际酒店出事了，环保局的赵局长被人捅了，是不是因为这事啊？”
李建国脸色铁青：“马上让环保局去处理，找专家鉴定死鱼原因，尽快发布官方说明！绝不能让人把这事和远山集团联系起来！”
王海为难地说：“李书记，环保局现在群龙无首，赵局长还在重症监护室，副局长去省里开会了...”
“那就让分局的人先去！”李建国烦躁地摆手，“另外，让网信办注意网上舆论，不该传的视频一律删掉！”
王海刚要出去，又被李建国叫住：“等等！你亲自去一趟江边，看看具体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王海走后，李建国瘫坐在椅子上，感觉事情越来越失控了。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喂，是老何吗？我李建国。”
电话那头是市水利局局长何大勇，语气有些惊讶：“哎呦，李书记！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老何，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清江死鱼是怎么回事？”
何大勇支支吾吾：“这个...我们还在调查，可能是最近雨水太勤，水体缺氧...”
“别跟我来这套！”李建国打断他，“我要听实话！”
何大勇压低声音：“李书记，说实话，这事有点邪门。我们检测了水质，重金属确实超标，但奇怪的是，只在岸边死鱼集中的地方超标，江心水质是正常的。更怪的是，今天早上我们派船去取样，船刚开出去就熄火了，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拉着...”
李建国皱眉：“老何，你也是老党员了，怎么还信这些神神鬼鬼的？”
“不是啊李书记，”何大勇声音带着恐惧，“船上的几个小伙子都说了，他们明明看见水下有个人影游过去，然后船就熄火了。等拖回来一看，螺旋桨上缠着一缕长头发，还是湿的...”
李建国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别瞎说！肯定是水草什么的！”
“可是李书记，那头发上还系着个发卡，跟...跟上次那个淹死的女大学生柳依依戴的一模一样...”
李建国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胡说什么！柳依依是自杀，早就火化了！”
“是是是，我胡说的...”何大勇赶紧改口，“不过李书记，现在局里人心惶惶的，都说这是柳依依的冤魂回来报仇了...”
“闭嘴！”李建国怒吼，“这种迷信思想要不得！你马上给我组织专家，尽快查明死鱼原因，我要科学的、合理的解释！”
挂掉电话，李建国感到一阵头晕。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
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李书记吗？”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我是，你哪位？”
“李书记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县电视台的小刘，刘倩。上次您接受我们采访关于开发区建设的事情...”
李建国想起来了，是那个刚来电视台不久的女记者，长得挺漂亮，采访时总喜欢问一些尖锐问题。
“哦，小刘啊，有什么事吗？”
“李书记，我手上有一些关于清江死鱼和远山集团的资料，想跟您汇报一下。您看方便见面谈吗？”
李建国警觉起来：“有什么资料你可以交给相关部门，或者直接向宣传部反映。”
“这些资料...比较敏感，”刘倩压低声音，“包括一些远山集团夜间排污的视频，还有...还有您昨晚在远山国际酒店的一些照片...”
李建国心里一沉，但强装镇定：“小刘同志，我提醒你，传播不实信息是违法的。我昨晚确实在远山国际酒店参加商务宴请，但很早就离开了。”
“我明白，所以我才想先跟您沟通。”刘倩语气诚恳，“今晚八点，西山古寺门口见，我单独去。请您一定来，否则这些资料明天就会出现在纪委的办公桌上。”
不等李建国回答，电话就挂断了。
李建国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这个刘倩到底是什么人？是真的记者，还是有人派来试探他的？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下午三点，防汛工作会议草草结束。李建国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晚上的约会和清江的死鱼。回到办公室，王海已经在等他了。
“李书记，江边情况不太好，”王海神色紧张，“死鱼越来越多，现在岸边已经聚集了上百人，还有人拉起了横幅，要求关闭远山集团的化工厂。”
“公安局的人呢？为什么不疏散群众？”
“去了，但是人太多，而且...”王海欲言又又止，“有几个记者在现场直播，我们不好强行清场。”
李建国皱眉：“哪家记者？”
“除了市电视台，还有省台的一个采访组，说是接到群众热线来的。”王海压低声音，“带队的记者叫柳青青，是省台有名的‘铁娘子’，专搞调查报道。”
柳青青？李建国觉得这名字耳熟，突然想起来了——柳依依的姐姐！那个在省台当记者的姐姐！
他顿时感到一阵寒意：“马上备车，我去江边看看！”
“李书记，现在去不合适吧？群众情绪激动，万一...”
“万一什么？我是李书记，这时候不去现场，难道躲在家里吗？”李建国穿上外套，“另外，你给周振邦打个电话，让他老实待在公司，千万别露面！”
去江边的路上，李建国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总觉得今天市里的气氛不对劲。街上警车明显增多，还有一些穿着环保制服的人在忙碌。更奇怪的是，他看到几个路口都有和尚模样的人在化缘，这在清风市很少见。
到达江边时，场面果然混乱。上百名群众围在岸边，打着“保护清江”“严惩污染企业”的标语。几个警察在维持秩序，但显然力不从心。
李建国刚下车，一个年轻女子就带着摄像师冲了过来：“李书记您好，我是省台记者柳青青。请问您对清江大规模死鱼事件怎么看？是否与远山集团的排污有关？”
眼前的柳青青眉宇间确实与柳依依有几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锐利。李建国强装镇定：“柳记者，事情还在调查中，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给群众一个交代。”
“有群众反映，远山集团长期夜间偷排污水，环保局却从不查处，请问您对此知情吗？”
“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指控，我们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那我这里有一段视频，请您看一下。”柳青青让摄像师播放一段手机视频，画面中远山集团的排污口正在向外排放深色液体，时间戳显示是前天凌晨。
李建国脸色难看：“这个...我们会认真调查，如果属实，一定严肃处理。”
“另外，”柳青青紧盯李建国的眼睛，“我听说昨晚远山国际酒店发生恶性案件，环保局赵副局长被刺伤，而您当时也在现场。这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李建国感到额头冒汗：“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有人大喊：“快看！江里有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江面。在死鱼漂浮的江水中，似乎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在上下浮动，远远看去，像是一件衣服。
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脱下衣服，游了过去。不一会，他们拖着一个湿漉漉的物体游回岸边。
当那个物体被拖上岸时，现场顿时一片惊叫。
那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上面沾满了淤泥和水草。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裙子上别着一个工作证，照片已经模糊，但名字还依稀可辨：柳依依。
柳青青冲到前面，拿起工作证，双手颤抖：“这...这是我妹妹的衣服！她死的时候穿的就是这件！”
现场顿时炸开了锅。群众纷纷议论：“真是柳依依的冤魂回来了！”“这是来报仇的啊！”
李建国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住车门才没有摔倒。王海赶紧上前扶住他：“李书记，您没事吧？我们先回去？”
这时，李建国的手机响了，是周振邦发来的短信：「李书记，出怪事了！化工厂昨晚的监控拍到一个人影，好像是柳依依！保安去查的时候，只找到这个——」
下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一个湿漉漉的发卡，和柳依依生前戴的一模一样。
李建国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他抬头看向混乱的江边，看着痛哭的柳青青，看着骚动的人群，感觉整个清风市都笼罩在一层诡异的迷雾中。
而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更让他不安的是，在人群外围，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子，正站在远处冷冷地看着他，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又响了，是市委打来的紧急通知：市委调查组已经出发，今晚抵达清风市，专门调查清江污染和近期连环事件。
李建国看着江面漂浮的死鱼和那件诡异的白衣，知道真正的风暴，现在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