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铅灰色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轰——”
那一声沉闷的巨响,像一把巨斧,斩断了仓库与外界的最后联系。
也斩断了白玲最后的退路。
灰雾,瞬间涌了上来。
那是一种粘稠的,带着铁锈与腐烂气息的物质,冰冷地包裹住她的皮肤,钻进她的鼻腔,扼住她的喉咙。
白玲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才没有让尖叫冲出喉咙。
走在最前面的,是陆沉。
他的背影,像一柄劈开浓雾的,冰冷的刀。
他没有回头。
也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一种恒定的,不疾不徐的步伐,向前走着。
秦霜跟在他的身后,一身黑色的作训服,与灰雾几乎融为一体。
她的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紫外线手枪。
她的目光,像两枚淬了冰的钢钉,死死钉在白玲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同情。
只有审视。
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对累赘的警惕。
白玲走在最后。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脚下的水泥路面,早已被灰尘与不知名的污垢覆盖,变得松软,湿滑。
四周,是城市的残骸。
倾倒的公交车,像一头死去的巨兽,静静地卧在路边。
被风化的广告牌,悬在半空,摇摇欲坠。
这里的一切,都死了。
只有她们三个,是活的。
白玲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不敢去看那些扭曲的,残破的建筑轮廓。
她怕,在某个窗户后面,会突然出现一张没有瞳孔的,饥饿的脸。
她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陆沉那个沉默的背影上。
也寄托在那个她不敢去想,却又不得不去想的,约定上。
“就……就在前面……”
她的声音,在浓雾里,抖得不成样子。
“那个废弃的……泵站。”
陆沉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仿佛他早就知道目的地在哪里。
泵站的轮廓,终于在灰雾中浮现。
一栋低矮的,方方正正的混凝土建筑,像一座被遗忘的坟墓。
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
白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
她甚至超过了秦霜,冲到了最前面。
“妹妹!”
她对着那个黑洞洞的,没有任何回应的建筑,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颤抖的呼喊。
“我带吃的来了!”
没有人回答。
只有风,吹过建筑的破洞,发出呜咽般的,空洞的声响。
白玲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她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陆沉。
陆沉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对着那个黑洞洞的入口,微不可察地,抬了一下下巴。
秦霜会意。
她走上前,举起了手里那盏大功率的便携式紫外线探照灯。
“啪。”
一声清脆的开关声。
一道粗壮的,带着幽蓝色泽的光柱,猛地刺穿了浓雾,狠狠地钉在了泵站的墙壁上。
光柱,缓慢地,移动着。
扫过满是污垢的墙角。
扫过一堆被雨水泡得发黑的垃圾。
扫过一根断裂的,从墙体里伸出的水管。
白玲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移动的光柱,不敢眨动一下。
突然。
光柱停住了。
它照亮了建筑侧面,一个由几块倒塌的水泥板,构成的狭小角落。
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个身影,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白玲的眼睛,瞬间亮了。
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疯狂的喜悦。
“妹妹!”
她尖叫着,就要冲过去。
秦霜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她的胳膊。
“别动。”
秦霜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温度。
光柱,依旧牢牢地锁定着那个角落。
那个蜷缩的身影,似乎是被光线惊动了。
它缓缓地,转过身。
那不是一张人脸。
皮肤,是死人一样的灰白色。
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贪婪的白。
嘴巴,不正常地咧开,露出两排尖利的,野兽般的牙齿。
它对着刺眼的光柱,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充满了威胁的嘶吼。
那是一只噬光者。
白玲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怪物,身体里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变冷。
“不……不是的……”
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催眠自己。
“不是她……我妹妹……”
就在这时。
陆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平静地响起。
“看它的头发。”
白玲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上移动。
落在了那只噬光者,那头早已被污垢和血块粘连在一起的,乱蓬蓬的头发上。
在那些纠结的,肮脏的发丝间。
她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个粉红色的,小小的,画着卡通兔子图案的,塑料发绳。
那个发绳,是她上个星期,从一具尸体上找到的。
她亲手,给妹妹戴上的。
白玲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希望,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那个小小的,粉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