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助？”
林夜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抹受宠若惊的惊喜。
他看着张鹏，表现得像一个真的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的穷小子。
“真的吗？那太感谢张总了！”
这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让张鹏的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林夜在他面前，就得是这副摇尾乞怜的姿态。
“哈哈哈！”张鹏得意地大笑起来，他拍了拍自己滚圆的肚皮，感觉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因为他的笑声而变得燥热。
周围的同学立刻开始新一轮的吹捧。
“鹏哥就是鹏哥！太够意思了！”
“同学一场，能帮就帮，这才是真兄弟！”
“林夜，你还不赶紧给鹏哥敬杯酒？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张鹏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喧哗。
他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然后，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在林夜面前晃了晃。
“不过，五十万，太小家子气了。”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充满了不容置喙的霸气。
“格局，要打开！”
他高声宣布：“我赞助一百万！就当是给老同学你捧个场！让你的破比赛，也显得上点档次！”
一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包厢里轰然炸开。
“卧槽！”
黄毛同学第一个惊呼出声，他看张鹏的表情，已经近乎于崇拜。
“一百万！鹏哥，你这也太大气了吧！”
“随手就拿出一百万赞助同学的钓鱼比赛？这就是成功人士的魄力吗？”
“鹏哥，你公司还缺人不？扫厕所的也行啊！”
包厢里瞬间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叹和吹捧，比刚才热烈了十倍不止。
班花李静也用一种异样的光彩看着张鹏，她轻声说：“张鹏，你对同学真好。”
这一句话，比其他所有人的吹捧加起来，都让张鹏感到受用。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这个包厢的皇帝，一言一行，都能引来所有人的顶礼膜拜。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昂贵的红酒，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到林夜那张“惊喜到不知所措”的脸上。
他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碾压。
“不过，”张鹏话锋一转，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正戏来了。
“我有个条件。”
他看着林夜，那副居高临下的表情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算计。
“比赛那天，我要带我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过去。”
“你呢，得给我们安排最好的钓位，服务要到位。这一点，没问题吧？”
林夜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没问题，当然没问题！张总的客户，那必须是VIp中的VIp待遇！”
张鹏很满意他的态度。
他继续说道：“还有，我那客户，就好钓鱼这一口。所以，比赛那天钓上来的鱼，我要最大的那条。”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不管是谁钓上来的，都得归我。我要拿去送给我客户，长长脸，明白吗？”
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一个山沟里的破鱼塘，能有什么大鱼？
无非就是些鲫鱼、鲤鱼，了不起十几二十斤，撑死了。
到时候，自己当着重要客户的面，花一百万，就为了从这个破比赛里“买”走一条十几斤的“鱼王”，既能彰显自己的财大气粗，又能当众嘲笑林夜这鱼塘里就这点货色。
一百万，买一个天大的面子，再顺便把林夜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这笔买卖，太值了。
简直是一箭双雕，面子里子，全都有了。
想到这里，张鹏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坐在林夜旁边的苏小暖，已经快要憋出内伤了。
她低着头，用长发遮住自己的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桌子底下，她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掐着林夜的大腿。
疯了，这个男人绝对是疯了！
最大的那条？
他知道黑山水库里最大的那条是什么吗？是那头还处在幼年期，体长就已经超过百米的太古龙鲤？还是那只潜伏在黑暗里的深渊巨鲶？
把那玩意儿送给客户？怕不是想让客户直接得道升天！
林夜感受着大腿上传来的剧痛，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他强忍着笑意，连连点头。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别说最大的，张总您要是看得上，我水库里的鱼，您随便挑，随便拿！”
这副恨不得把整个水库都献上的卑微模样，让张鹏彻底放下了心。
他哈哈大笑，举起酒杯：“好！爽快！来，大家一起喝一杯，预祝我们林老板的钓鱼大赛，圆满成功！”
众人纷纷举杯，包厢里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嘲笑声，吹捧声，酒杯碰撞声，交织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
而林夜和苏小暖，就是这片喧嚣中，唯二的清醒者。
一个，是看戏的导演。
一个，是知道剧本的观众。
就在这时，包厢里墙上挂着的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一直静音播放着本地新闻频道，画面突然一转，插播了一条紧急快讯。
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主播，出现在画面中，她的表情严肃而又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本台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
电视的声音不大，但在喧嚣的间隙，还是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
女主播用一种极快的语速，激动地报道着：
“我国着名生物学家、中科院院士李振国教授，于十分钟前，在首都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宣布了一项颠覆性的重大发现！”
“李院士的团队，经过长达数月的秘密研究与考察，确认在我国清河县境内，发现了一系列完全颠覆现有生物学认知的‘超演化’生物群落！”
“超演化生物？”
“什么东西？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有同学被电视内容吸引，小声议论起来。
张鹏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正想叫服务员把电视关掉，别打扰他继续享受众人的吹捧。
电视里，女主播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震撼与狂热。
“根据李院士在发布会上展示的部分资料，这些生物的进化速度、体型大小、以及生命形态，都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这一发现，将可能彻底改写人类的生物教科书，其意义不亚于发现一种全新的元素！”
“发布会现场，有记者提问该生物群落的具体位置，李院士在得到相关部门授权后，首次向公众披露了这一地点的名称……”
包厢里的喧嚣，不知不觉间小了下去。
所有人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们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台电视。
画面中，白发苍苍的李振国院士，站在发言台前，神情肃穆。
而电视屏幕下方，一行醒目的黑体大字，伴随着女主播激动的声音，同时浮现。
“……该地点，就是位于江城市清河县的——黑山水库！”
“黑山水库”四个字，清晰地通过电视音响，传遍了包厢的每一个角落。
嗡！
整个包厢的喧嚣，吹捧，笑声，议论声，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黄毛同学举着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班花李静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而刚刚还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张鹏，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他的脸上，那股志得意满的傲慢，瞬间碎裂，被一种极致的错愕所取代。
……黑山水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