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灾过境后的王家镇,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巨人,瘫在枯黄的田野间。风卷着尘土掠过光秃秃的田垄,地里连半根能嚼的野草都找不到,只有抢种的荞麦和萝卜冒出的嫩芽,细得像绣花针,在冷风里瑟缩着,看得人心头发沉。饥饿这东西,从最初的腹中空空,变成了后来的火烧火燎,到如今,竟像一把无形的铁钳,死死勒住每个人的喉咙——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胃里酸水翻涌的味道。
每日的口粮减了又减,最后成了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舀起一勺,几粒米在清汤里打着转,落到嘴里寡淡得像嚼木屑。镇西头的张老汉昨天没熬过去,临死前还攥着半块发霉的饼子,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自家空荡荡的粮缸。这样的景象,让原本还算平静的镇民们,眼神里渐渐爬满了惶惑,连孩子们的哭声都弱了下去,大概是饿得力气都没了。
王临的命令被镇丁们不折不扣地执行着:每户按人头领粮,妇孺优先,青壮减半。可他自己,却常常把碗里的米拨给身边的卫兵——秦玉罗撞见两次,每次都皱着眉把自己的粥递过去,语气硬邦邦的:“主公是一军之主,若你倒下,王家镇就真完了。”王临只是笑笑,把粥推回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秦玉罗像被烫了似的缩了缩手,耳根悄悄红了,转身时却又挺直脊背,只留下一个英气的背影。
柳轻眉的日子也不好过。她领着镇上的妇孺在晒场里忙活,架起十几口大铁锅,把之前收集的死蝗虫倒进锅里翻炒。蝗虫被炒得焦黑,碾成粉时,一股刺鼻的腥臭味顺着风飘出半里地,不少妇人炒着炒着就吐了,吐完抹把脸,又拿起木槌接着碾——总比饿死强。这天傍晚,柳轻眉端着一小碗掺了蝗虫粉的窝头,悄悄摸到王临的住处。
油灯下,王临正对着一张简陋的地图出神,指尖在“北面”的位置反复摩挲。他的眼下挂着青黑的眼袋,胡茬也冒了出来,比半月前瘦了一圈,肩膀都显得宽了些。“主公,吃点东西吧。”柳轻眉把碗放在桌上,声音柔得像棉絮,“掺了半勺蝗虫粉,我加了点野蜂蜜,不那么腥了。”
王临抬头,看见她鼻尖沾了点灰,额角还有细密的汗珠,不由伸手替她擦了擦。柳轻眉的脸唰地红了,往后退了半步,却被王临拉住手腕——他的手心温热,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辛苦你了,轻眉。”王临的声音很轻,“镇民们……没抱怨吧?”
“抱怨啥呀,大家都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柳轻眉低下头,挣开他的手,指尖却还留着他的温度,“张婶说,只要能熬过这阵子,明年开春多多种地,总能把日子抢回来。就是……就是孩子们不爱吃蝗虫粉,昨天小宝哭着要馒头,他娘抱着他躲在墙角哭,我看着心里发酸。”
王临拿起那个窝头,咬了一口。粗糙的口感混着淡淡的腥气,野蜂蜜的甜也压不住那股子怪味,可他还是慢慢嚼着,咽了下去。“会好的。”他看着柳轻眉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一定会让大家吃上馒头,吃上白米饭。”柳轻眉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忽然就踏实了,像有颗小石子落进平静的湖里,漾开一圈圈暖烘烘的涟漪。
可现实的残酷,远比承诺来得沉重。雷虎带领的狩猎采集队,每天天不亮就扛着弓箭、背着背篓进山,直到太阳落山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起初还能带回几只野兔、半筐野菜,后来山里的活物越来越少,野菜也被挖得干干净净,昨天他们只抬回三只瘦得皮包骨的麂子,还有几个队员被毒蛇咬了,腿肿得像水桶,柳轻眉用草药敷了半天,还是止不住疼。
镇丁营的操练场,往日里喊杀声震天,如今却只剩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士兵们握着长枪的手都在抖,刺出的枪尖歪歪扭扭,有个年轻的镇丁操练到一半,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嘴里喃喃喊着“娘,我饿”。秦玉罗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敌人来攻,王家镇自己就垮了。
“加大斥候队的侦察范围,向北、向西、向南,每个方向派三队人,务必找到粮食的线索!”秦玉罗把斥候队的队长叫到跟前,语气斩钉截铁,“告诉弟兄们,只要能找到粮源,回来我请他们喝最烈的酒!”队长领命而去,秦玉罗转身看向王临的住处,油灯还亮着,她知道,那个人比谁都急,只是从不挂在嘴上。
可坏消息总是比好消息来得快。第二天晌午,南面的斥候跌跌撞撞跑回来,马鞍上还插着一支箭,血顺着裤腿往下淌。“秦将军!不好了!李家庄和黑风寨勾搭上了!”斥候捂着伤口,脸色惨白,“我们看见李家庄的人给黑风寨送粮,还跟着十几个土匪头目在庄外密谋,听他们的意思,是等着咱们镇里粮尽,就来抢东西!”
秦玉罗的心沉了下去。李家庄的庄主李万年,向来和王家镇不对付,以前仗着人多粮多,总想压王家镇一头,如今王家镇遭了灾,他果然落井下石。更别提黑风寨的土匪,个个心狠手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要是这两伙人联起手来,王家镇更是雪上加霜。
她立刻去找王临,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柳轻眉的声音:“主公,你昨天又没睡好,这碗参汤你得喝了,是我托人从药铺里换来的。”秦玉罗脚步顿了顿,心里莫名有点发堵,她推门进去时,正看见柳轻眉拿着手帕,替王临擦去嘴角的汤渍,动作自然又亲昵。
“主公,南面有急报。”秦玉罗收回目光,尽量让语气平静,把李家庄和黑风寨勾结的事说了一遍。王临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放下碗,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李家庄”的位置:“李万年这个老狐狸,果然没安好心。”
“主公,不能再等了!”秦玉罗往前一步,英气的脸上带着决绝,“让我带锐士队出去!要么突袭李家庄的粮队,要么直接打他们的镇堡!拼死一搏,总能抢到粮食!”她的声音里带着急切,眼神却紧紧盯着王临,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赞同。
王临摇了摇头,指尖按了按眉心,眼神疲惫却清明:“玉罗,我知道你急。但李家庄既然敢勾结土匪,肯定早有防备,他们的庄墙比咱们镇的还高,又有弓箭手把守。咱们的士兵饿了这么久,体力根本跟不上,强行攻打,不是送死吗?”他顿了顿,看着秦玉罗紧绷的侧脸,又补了一句,“我不能让你去冒险。”
秦玉罗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向王临,他的眼神里有关切,有担忧,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温柔。她别过脸,耳根又热了:“那难道就坐以待毙?”
“谁要坐以待毙!”门外传来一声怒吼,赵锋闯了进来,他的甲胄上沾着尘土,脸上带着怒气,“主公!我的甲士队已经有三个弟兄饿肿了腿,再这么下去,不用敌人来打,我们自己就垮了!秦将军说得对,拼了总比饿死强!”
王临沉默了,他走到门口,望着镇外光秃秃的田野,北风卷着尘土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再等等。”他说,“雷虎和向北面派去的斥候还没回来。北面是窦建德和罗艺交战的地方,说不定有溃兵丢下的物资……”
他的话还没说完,镇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兵器碰撞的声音。王临和秦玉罗对视一眼,立刻拔腿往外跑,刚到镇门口,就看见雷虎领着狩猎队回来了——队伍里的人个个带伤,有个弟兄胳膊上插着箭,血把衣服都染红了,雷虎自己一瘸一拐的,左腿裤腿破了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伤口。
“主公!”雷虎走到王临面前,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又愤懑又后怕,“妈的!在黑松岭遇到黑风寨的探子了!那帮孙子就十几个,却狡猾得很,躲在树后面放冷箭,伤了我们五个弟兄!我看他们的脚印,大股人马恐怕已经进山了,正往咱们这边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王临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内有饥荒,外有李家庄和黑风寨窥伺,现在连唯一能找口吃的的山,都被土匪堵死了。镇门口的镇丁们听到这话,脸上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有人小声嘀咕:“这下完了,真要饿死在这里了……”
柳轻眉也挤了过来,看到狩猎队的伤兵,立刻让身边的妇人去拿草药。她走到王临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说:“主公,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王临回头看她,她的眼睛里没有慌乱,只有信任,像一束微光,照进他沉重的心里。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从北面传来,像一阵旋风刮过死寂的街道。所有人都抬头望去,只见一骑快马朝着镇门狂奔而来,马上的骑士穿着斥候的衣服,浑身尘土,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嘴唇干裂得像树皮,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激动。
“主公!秦将军!北面!北面有大发现!”斥候在镇门口滚鞍下马,膝盖一软差点摔倒,秦玉罗眼疾手快扶住他,递过一水壶水。斥候猛灌了几口,喘着粗气喊道:“窦建德和罗艺在漳水上游打起来了!窦建德的一支偏师粮道被幽州骑兵截断,溃兵往南逃的时候,丢了好多粮车!就在北面七十里的落鹰涧附近!现在各方的人都在往那里涌,抢粮食呢!”
落鹰涧!粮车!
这几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王家镇上空的乌云。镇门口的人都愣住了,紧接着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欢呼,有人甚至激动得抹起了眼泪。秦玉罗一把抓住斥候的胳膊,声音都在抖:“有多少粮车?守卫严不严?”
“起码上百车!”斥候用力点头,脸上的激动挡都挡不住,“但守卫乱得很!窦建德的溃兵、罗艺的散兵,还有三四股土匪,都在那里混战,抢得头破血流,乱成一锅粥了!”
上百车粮食!王临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的声音。如果能抢到哪怕一半,王家镇就能熬过这个冬天,镇民们不用再饿肚子,士兵们也能恢复体力。这是绝境里的唯一机会!
“主公!机不可失!”秦玉罗立刻抱拳,眼神里闪烁着战斗的光芒,“请让我率锐士队和部分甲士,轻装疾进,趁乱抢粮!”她的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是她盼了许久的机会,也是王家镇的希望。
“我也去!”赵锋立刻上前一步,“我的甲士队虽然饿了几天,但拼杀的力气还有!”雷虎也瘸着腿往前凑:“主公,我熟悉山路,让我带路,保证比土匪先到落鹰涧!”
王临的脑子飞速运转着。落鹰涧距离七十里,沿途都是荒山野岭,说不定还有散兵游勇,危险极大。可如果不去,王家镇只有死路一条。但派出的兵力多了,镇子空虚,李家庄和黑风寨要是趁虚而入怎么办?
他看向秦玉罗,她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和坚定,像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他又看向镇门口的镇丁们,他们的脸上带着渴望,那是对生的渴望。“秦将军听令!”王临猛地握紧剑柄,声音掷地有声,“即刻点齐锐士队全部五十人、甲士队五十精锐,由你统领,赵锋为副!轻装出发,只带三天干粮和水,武器选轻便的刀和弓箭,不得恋战,抢到粮食立刻撤退!”
“雷虎!”王临转向雷虎,“你率剩余甲士和所有守备队,留守镇子!镇门紧闭,加派岗哨,白天晚上都要有人盯着南面和西面!若有敌人来犯,不管是谁,死守待援!”
“刘仁!”他又喊来负责后勤的刘仁,“立刻把镇里所有的驮马、驴车、独轮车都准备好,派十个熟悉路的民夫跟着,等抢粮队的消息,随时准备去接应运粮!”
最后,他看向柳轻眉,语气软了下来:“轻眉,镇里的秩序和伤患,就交给你了。要是有镇民闹情绪,你多劝劝,告诉他们,我们很快就会带回粮食。”
柳轻眉点了点头,走到王临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用粗布缝的护心镜,塞到他手里:“主公,这个你带着,是我连夜缝的,里面垫了棉絮,能挡挡刀箭。你……你要好好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浓浓的担忧。
王临握紧护心镜,粗布的触感很温暖。他抬头看向柳轻眉,她的眼睛红红的,却强忍着没哭。“放心,我会回来的。”他说,语气坚定。
秦玉罗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她转身咳嗽了一声:“主公,我去点兵!”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锐士队的营房,腰间的佩剑随着脚步发出清脆的声响。
半个时辰后,一百名精锐士兵在镇门口集结完毕。秦玉罗一身黑色劲装,腰间佩着剑,背上背着弓箭,脸上涂了几道黑灰,更显英武。她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回头看向王临:“主公,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王临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有力:“保重。”
秦玉罗策马转身,手中的长剑指向北方:“出发!”
一百名士兵跟在她身后,马蹄扬起阵阵尘土,像一道黑色的旋风,朝着北面的落鹰涧疾驰而去。王临站在镇墙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心全是冷汗——这是一场豪赌,赌的是秦玉罗的勇猛,赌的是雷虎能守住镇子,赌的是王家镇的命。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慢慢流逝。镇里的空气紧张得像拉满的弓弦,镇民们不敢大声说话,只是时不时跑到镇门口,朝着北面张望。柳轻眉忙着照顾伤兵,又要安抚镇民的情绪,一刻也没闲着,可她的眼睛,却总是不自觉地看向北方的天空。
傍晚时分,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暗红色,北风也越来越大,吹得镇墙上的旗帜猎猎作响。王临正和雷虎在镇墙上巡视,突然,南面的了望哨发出一阵急促的警报声:“敌袭!南面有敌袭!”
王临和雷虎立刻跑到南面的墙垛前,朝着远处望去——只见南面的道路上,烟尘滚滚,像一片乌云般朝着王家镇压过来。队伍里打着李家庄的旗号,还有不少人穿着破烂的衣服,手里拿着大刀长矛,正是黑风寨的土匪!他们的人数起码有三四百,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麻。
“妈的!这帮孙子果然来了!”雷虎气得骂出声,立刻下令,“全体戒备!弓箭上弦!滚木礌石准备!告诉下面的弟兄,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他们踏进镇子一步!”
镇里的能战之士加起来不到一百,还大多饿着肚子,面对三四百敌人,简直是以卵击石。王临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指节发白——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回头看向北方,尘土早已消散,秦玉罗他们还没回来,不知道落鹰涧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支混合队伍却在镇外一箭之地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李家庄管事服饰的人,骑着一匹瘦马,和几个土匪头目一起出列。那管事留着八字胡,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朝着镇墙上喊道:“王临!识相的就赶紧开门投降!把镇里的粮食和财物都交出来,我们或许还能饶你们不死!不然的话,打破镇子,鸡犬不留!”
土匪头目们跟着哄笑起来,笑声粗野又嚣张,像一群饿狼在盯着猎物。雷虎气得就要下令放箭,被王临按住了手。“等等。”王临走到墙垛前,冷冷地看着下面的管事,“李家庄和王家镇比邻而居,也算乡邻,你们勾结土匪,烧杀抢掠,就不怕遭天谴吗?”
那管事嗤笑一声:“天谴?能活下去才是硬道理!王临,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你们刚遭了蝗灾,粮食早就没了!而且你们的主力都去北面抢粮了,现在镇里就是个空壳子!就凭你们这些饿殍,能守多久?投降吧,别做无谓的抵抗了!”
王临的心里一沉——对方竟然对王家镇的情况了如指掌,肯定是镇里有内奸!他正想下令放箭,突然,镇外南面的远处,又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所有人都转头望去,只见一骑快马朝着镇门狂奔而来,马上的骑士打着一面奇怪的旗号,既不是窦建德的,也不是罗艺的,更不是周边任何势力的。
“且慢动手!且慢动手!”骑士一边跑一边喊,声音洪亮,“我家主人有书信呈交王镇主!关乎王家镇的存亡,请务必亲阅!”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镇里镇外的人都愣住了。李家庄的管事皱起眉头,喝问道:“你是谁?你家主人是谁?”
骑士没有理他,径直跑到镇门下,举起一封书信,高声喊道:“王镇主!请收下书信!我家主人说,这封信能救王家镇!”
王临眉头紧锁,示意士兵放下吊篮。书信被吊了上来,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奇怪的印记,似鸟非鸟,似鱼非鱼,神秘莫测。王临拆开书信,快速扫了一遍,脸色骤然一变,手都跟着抖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短,却像一颗炸雷,在他心里炸开了:
“窦建德已得知秦玉罗叛降,震怒,遣大将刘黑闼率精兵五千,不日即至,誓要踏平王家镇。李唐秦王李世民,已遣使欲招抚于你,使者已在途中。如何抉择,关乎生死,望慎之。”
刘黑闼!窦建德麾下最勇猛的大将,据说他率领的军队战无不胜,杀人如麻!五千精兵,对付王家镇,简直是摧枯拉朽!
李世民!李唐的秦王,如今势力最大的诸侯之一,他竟然要招抚自己?
这封信是谁送来的?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临的心脏狂跳起来,他抬头看向南面的敌人,又看向北方的天空,只觉得眼前的局势,比刚才的绝境还要复杂百倍——王家镇,仿佛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而那封神秘的书信,像一只无形的手,把王家镇推向了更加波谲云诡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