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捏着那张泛黄的字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纸张边缘被攥出深深的褶皱。“三百人？”他冷笑一声，军靴在冻硬的地面上碾出细碎的冰碴，“朱老三吹牛皮都不打草稿，黑蛇帮满打满算也就一百来号人，还得扣除守粮仓的杂碎。”
话虽如此，他脸上的凝重却没散去。赵刚转身看向围拢过来的幸存者，扬声喊道：“都散了！该干啥干啥去！有军队在，天塌不了！”可他紧抿的嘴角和紧握着步枪背带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焦虑——二级土系异能者的威慑力，远非普通混混可比。
张岚把洛羽珩拉到一旁，军大衣的毛领蹭过脸颊，带着股樟脑丸混着炭火的味道。“洛先生，实不相瞒，我们的弹药快见底了。”她声音压得很低，眼神瞟向仓库的方向，“仓库里的老弹药受潮了大半，能用的机枪子弹只剩两梭子，要是朱老三真带几十号人来……”
洛羽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仓库铁门上的锁锈得快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铁丝网在寒风中发出“哐当”的声响，像随时会散架。他突然明白，这救助站的“安全”，不过是建立在黑蛇帮暂时没腾出手来的基础上。
“张干事有什么打算？”洛羽珩问。
张岚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张揉得发软的烟盒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几行字：“城北基地昨天派人来联络，说他们在扩充势力，只要能带够物资，就能给临时通行证。”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无奈，“我本想再撑阵子，可现在……”
“城北基地？”顾逸飞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指尖敲了敲烟盒纸上的地址，“那地方是个姓周的商人搞的，三六九等分得比谷城基地还清楚。异能者能住砖房，普通人只能挤窝棚，女人要是没异能，得用物资换床位。”
张岚的脸沉了沉：“总比被黑蛇帮屠了强。至少……那里有高墙。”
洛羽珩注意到，她说这话时，目光扫过那些围着火堆嬉闹的孩子，眼里的挣扎像被风吹动的烛火。
【末世保镖系统任务发布！主线：协助安置3名妇女及2名儿童至安全区域（城北基地\/威远基地均可）。限时24小时，超时惩罚：味觉灵敏度永久-30%（无法分辨食物是否变质）。奖励：城北基地临时通行券x6，江梓豪关注度+10。】
洛羽珩刚压下去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这惩罚是要他的命！他咬着牙在心里骂：“江梓豪是谁？关注度能吃吗？还不如多给两包压缩饼干！”
【江梓豪：医学院大三学生，末世前主攻微生物学，当前隐藏技能：初步识别丧尸病毒变异株。获得其关注可解锁“病毒样本分析”权限哦~】萝莉音带着点邀功的雀跃，仿佛在说“捡到宝了吧”。
洛羽珩挑眉。微生物学？这在末世可是稀罕货。他不动声色地扫过人群，目光在角落里定格——
一个穿灰色卫衣的年轻人正蹲在火堆旁，膝盖上摊着本用透明胶带粘补过的《微生物学图谱》。他的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露出的下颌线绷得很紧，手指在书页上滑动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有个小孩不小心撞翻了他放在地上的搪瓷缸，里面的半缸清水泼了满地，他猛地抬头，眼里的戾气像淬了冰，却在看到小孩吓得发白的脸时，又硬生生压了下去，只低声说了句：“没事。”
那双眼眸很亮，亮得有些倔强，像不甘被泥土掩埋的星子。
“他就是江梓豪。”张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语气柔和了些，“末世前在省医学院念书，跟着逃难队伍来的，会给人看些小病，就是性子孤僻了点。”
洛羽珩注意到，江梓豪的卫衣袖口沾着点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而他放在腿边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截听诊器的胶管。
“城北基地……真的能收我们吗？”抱着婴儿的妇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怀里的孩子已经睡着了，小脸蛋贴着她的胸口，呼吸微弱得像片羽毛，“我们……我们没多少物资。”
洛羽珩摸了摸口袋里的压缩饼干，又看了看缩在王叔怀里的小花和安安。小花的绿芽不知何时舒展开了些，正轻轻蹭着王叔的脖颈，像是在撒娇。
“我带你们去城北基地。”洛羽珩站起身，消防斧在手里转了个圈，“物资的事，我来想办法。”
赵刚突然走上前，把一把磨得发亮的军用匕首塞给他：“这是我攒的功勋换的，锋利得很。城北基地门口有周扒皮的人搜身，枪带不进去，这个能防身。”他又从背包里摸出个军用水壶，“里面是烧开的热水，给孩子们路上喝。”
洛羽珩接过匕首，刀柄上还带着赵刚的体温。他突然明白，这救助站的“安全”或许脆弱，可总有人在尽力托举着这点脆弱的光。
“我们什么时候走？”苏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张干事给了些红薯干，还有这顶帐篷，能拆下来当防潮垫。”
“现在就走。”洛羽珩看了眼天色，云层像浸了墨的棉絮，正一点点压下来，“赶在天黑前过三道桥，不然晚上有变异犬出没。”
顾逸飞扛起他那个塞得像小山似的背包，吹了声口哨：“算我一个。正好去城北基地看看老朋友。”
张岚把六张泛黄的纸片递给洛羽珩：“这是救助站的证明，城北基地多少会给点面子。江梓豪……你们能不能把他也带上？”她声音低了些，“他在这里待不久的，昨天就跟我打听城北基地的事，说那里有个废弃的实验室。”
洛羽珩看向角落里的年轻人。江梓豪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又低下头去，手指在“丧尸病毒RNA序列”那一页反复摩挲，仿佛要把那些碱基对刻进骨子里。
“他愿走就走。”洛羽珩把证明塞进怀里，“我们不等闲人。”
面包车驶出救助站时，天已经开始飘雪。细小的雪粒落在车窗上，瞬间融化成水痕，像谁在玻璃上画了幅模糊的画。
“洛哥，江梓豪跟上来了！”林浩突然指着后视镜喊道。
洛羽珩透过后视镜看去——江梓豪背着他的帆布包，手里紧紧攥着那本《微生物学图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车后跑。雪落在他的卫衣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裹了层糖霜。
“停车。”洛羽珩说。
面包车刚停下，江梓豪就喘着粗气追了上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我……我能跟你们走吗？”他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抬着头，直视着洛羽珩的眼睛，“我能干活，会包扎伤口，还能……还能认出哪些变异植物有毒。”
洛羽珩注意到，他说这话时，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帆布包，那里大概藏着他全部的家当。
“上车。”洛羽珩侧过身，让出副驾的位置，“但丑话说在前头，出了事，自己扛。”
江梓豪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连忙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微生物学图谱》放进怀里，才拘谨地坐了进来，背包被他抱在腿上，像抱着块救命稻草。
面包车重新启动时，洛羽珩从后视镜里看到，张岚正站在救助站的铁丝网前朝他们挥手，军大衣在风雪中像面展开的旗。赵刚举着步枪，警惕地望着黑蛇帮所在的方向，军犬的吠声在风雪里传得很远。
“城北基地离这儿有三十公里。”顾逸飞从背包里摸出张更详细的地图，手指点在一条被红笔标注的小路，“走这条近路，能避开主干道上的丧尸群，但要过片松树林，里面有变异松鼠，会咬人。”
“变异松鼠？”安安扒着后座的靠背探出头，小脸上满是好奇，“是像动画片里会说话的那种吗？”
苏晴把她按回座位上，指尖凝出个小小的冰松鼠，在掌心转了个圈：“比那凶十倍，牙齿能咬断钢筋。”
安安的眼睛瞪得溜圆，小手紧紧抱住了铁皮盒。
江梓豪突然开口：“松树林里的变异松鼠，唾液里有神经毒素，被咬到会抽搐，不过……”他顿了顿，从帆布包里摸出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些黄绿色的液体，“这是我用艾草和大蒜熬的，涂在身上能驱虫，对变异松鼠也有用。”
洛羽珩挑眉。这小子倒是有点东西。
【系统提示：江梓豪关注度+5（当前5\/10），好感度+3。】
“你怎么知道这些？”林浩好奇地问，“难道被咬过？”
江梓豪的脸白了白，握紧了玻璃瓶：“我同学……被咬过。”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把目光转向窗外，雪花正越下越大，把路边的丧尸冻成了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冰雕。
面包车驶进松树林时，天色已经擦黑。雪落在松针上，发出“簌簌”的轻响，偶尔有积雪从枝头坠落，惊得林子里一阵骚动。苏晴突然按住洛羽珩的肩膀，指尖指向右侧的树丛——
两道黑影闪电般窜了出来，足有半人高，灰黑色的皮毛上沾着雪，两颗大门牙泛着森白的光，正是变异松鼠！它们的眼睛是浑浊的红色，死死盯着面包车的轮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威胁声。
“坐稳了！”洛羽珩猛打方向盘，面包车在雪地上划出道弧线，险险避开扑过来的松鼠。苏晴趁机推开车门，指尖一扬，两道冰线射向松鼠的后腿，瞬间冻住了它们的关节。
“吱吱！”变异松鼠发出尖锐的叫声，挣扎着想扑过来，却被冰线牢牢锁在地上，只能徒劳地扭动着。
江梓豪突然喊道：“别杀它们！”他从帆布包里翻出个小镊子，“它们的爪子里有病毒结晶，能做样本！”
洛羽珩皱眉，却还是让林浩停了车。江梓豪动作麻利地跳下去，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刮下松鼠爪子上的结晶，放进随身携带的玻璃片里，又用酒精棉擦了擦镊子，才跳回车上，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着红：“这是第7种变异株了……比上次在医院发现的更活跃。”
他说话时，眼睛亮得惊人，完全没了刚才的拘谨，倒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系统提示：江梓豪关注度+5（当前10\/10），解锁技能：病毒样本初步分析（可识别样本危险等级）。奖励已发放至空间，请查收。】
洛羽珩摸了摸口袋，六张印着“城北基地”字样的通行券正安静地躺在那里，纸质粗糙，边缘还沾着点油墨。
驶出松树林时，雪已经停了。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那是城北基地的高墙。墙头上亮着探照灯，灯光像把巨大的扇子，在雪地上扫来扫去。
“前面有检查站。”顾逸飞指了指高墙下的关卡，“看到那个吊桥没？得交物资才肯放下来。”
洛羽珩从空间里摸出两袋大米——这是之前从天天超市搜来的，本想留着给孩子们煮粥。“这些够吗？”
顾逸飞吹了声口哨：“够我们六个人住三天窝棚了。要是想住砖房，得再加两箱罐头。”
面包车在检查站停下时，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了过来，腰间别着电击棍，眼神像在打量牲口。“通行证。”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男人伸出手，指缝里还沾着烟油。
洛羽珩把通行券递过去，寸头男扫了一眼，又敲了敲车窗：“物资呢？”
林浩把两袋大米搬了下去，寸头男掂了掂，嘴角撇了撇：“就这点？够塞牙缝的？”他的目光落在苏晴身上，眼神像黏腻的蛛网，“这女的是异能者？什么系的？”
苏晴没理他，指尖的冰粒已经凝结成了冰锥。
洛羽珩按住她的手，对寸头男说：“还有两盒罐头，登记完住处再给你。”
寸头男眼睛亮了亮，脸上的横肉堆出个笑容：“识相。进去吧，窝棚区在东边，找张干事登记。”他朝吊桥方向喊了声，“放他们进来！”
吊桥“嘎吱嘎吱”地降了下来，连接处的铁链锈得发红，像条垂死的蛇。面包车驶过高桥时，洛羽珩透过车窗看向墙外——
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幸存者正蜷缩在雪地里，其中有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跪在地上给守卫磕头，额头磕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却没人理会。
安安突然捂住了眼睛，小手透过指缝看着那女人，声音带着哭腔：“洛哥哥，我们能不能……”
“不能。”洛羽珩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外面的雪，“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他透过后视镜，看到江梓豪正低头看着他的《微生物学图谱》，可书页是反的。那双眼眸里的倔强，不知何时蒙上了层灰蒙蒙的雾。
城北基地的窝棚区比顾逸飞描述的更糟。低矮的棚子是用破木板和塑料布搭的，像一个个补丁缀在雪地上。空气中弥漫着煤烟、汗臭和排泄物混合的味道，几个裹着破棉被的人蹲在路边，眼神空洞得像废弃的井口。
“张干事在那边。”顾逸飞指了指一个挂着“登记处”木牌的窝棚，“赶紧登记吧，晚上这里会锁门，晚了就进不来了。”
登记处的张干事是个瘦高个男人，戴着副断了腿的眼镜，正用铅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看到他们递过来的通行券，他推了推眼镜：“姓名，是否异能者，带了多少物资？”
洛羽珩报上名字，刚说到苏晴是冰系异能者，张干事的眼睛突然亮了：“冰系？几级？”
“一级。”苏晴淡淡道。
“够了够了！”张干事连忙在账本上圈了个红圈，“异能者不用住窝棚！跟我来，砖房区还有空房间！”他站起身时，洛羽珩注意到他的裤腿沾着片新鲜的血迹，像是刚被人打过。
砖房区和窝棚区简直是两个世界。这里的雪被扫得干干净净，路边还堆着几个雪人，砖房的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甚至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
“周老板说了，异能者是基地的宝贝。”张干事谄媚地笑着，把他们领到一间两居室的砖房，“这是刚腾出来的，里面有炉子，还有两床新棉被。”他又从口袋里摸出把钥匙，“江先生是吧？张岚干事特意打过招呼，您是读书人，也能住砖房，就在隔壁。”
江梓豪愣了愣，接过钥匙时，手指有些发颤。
安顿好妇女和孩子，洛羽珩站在窗边，看着窝棚区的方向。那里的灯光很暗，像随时会熄灭的烛火。顾逸飞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递过来一瓶白酒：“别想太多。在这里，心软是会死人的。”
洛羽珩接过酒瓶，却没喝。他看到窝棚区的角落里，有个黑影正蜷缩在雪地里，像被遗弃的垃圾。那身影有点眼熟，像是……救助站里那个撞翻江梓豪搪瓷缸的小孩。
【系统提示：检测到可救助目标（携带未知病毒抗体的儿童），是否触发支线任务？】
洛羽珩的心脏猛地一跳。病毒抗体？
他转身抓起消防斧，对顾逸飞说：“借你的匕首用用。”
顾逸飞挑眉，把那把磨得发亮的军用匕首扔给他：“别惹事。这里的守卫比黑蛇帮还狠。”
洛羽珩没说话，推开门，快步走向窝棚区。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他的肩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像谁在他的肩头撒了把盐。
他知道，这一晚，注定不会平静。而那个叫江梓豪的年轻人，或许就是解开这一切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