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你的答案？”
达瑞尔·莫苟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错愕与荒谬，他用力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那双精于计算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脑屏幕，仿佛要将那个平平无奇的名字看出一个洞来。
“在我们否决了卡梅隆·安东尼之后？在勒布朗·詹姆斯准备西游洛杉矶，金州勇士要组建‘五星战舰’之后？”
“你为我们这支志在卫冕的冠军之师所挑选的，最重要的休赛期引援目标就是，”
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几乎是在质问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凯尔·安德森？”
休斯敦火箭队的总经理办公室里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距离那场火药味十足的“安东尼否决”会议已经过去了一周。
这一周自由市场风起云涌，勒布朗的“决定3.0”和勇士“作弊般”签下考辛斯的操作让所有志在冲冠的球队都感到了深入骨髓的绝望。
王朝围剿战已然打响！
而作为“头号公敌”的火箭队却在否决了“甜瓜”这笔最能提升账面实力的签约后彻底销声匿迹。
莫苟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的办公桌上堆满了经纪人的推荐资料，邮箱里塞满了球迷的催促与咒骂。他只能一遍遍用官方辞令敷衍着，因为他在等那个拥有一票否决权的男人给出他的最终答案。
现在他等到了，但是等来的却是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甚至觉得有些可笑的名字。
凯尔·安德森，那个被中国球迷戏称为“人类蠕动精华”，以“慢”闻名于世，在马刺打了四年数据都平平无奇的角色球员。
“大姚。”莫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用他最擅长的逻辑与数据去挑战眼前这个思维早已跳出三界之外的“神明”。
他将笔记本电脑转向大姚，屏幕上是凯尔·安德森详尽的高阶数据模型。
“你看这里，”莫苟指着屏幕上那一片代表着“低于联盟平均水准”的刺眼数据，“真实命中率同位置排名第87位。三分命中率甚至不到30%。他的速度和爆发力在我们的数据库里是历史级别的缓慢！这会彻底拖垮我们引以为傲的攻防转换！”
莫苟点开一个视频集锦，画面上安德森用“慢动作回放”般的节奏突破上篮。
“大姚，”莫苟看着大姚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不解，“我承认我已经无法完全理解你的篮球哲学，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能说服我，也说服老板的理由。我们为什么要用手中那份极其宝贵的全额中产特例去签下一个在数据模型看来几乎会摧毁我们现有战术体系的球员？”
他说的很直接，甚至有些冒犯，但这是他作为总经理的职责，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球队将宝贵的资源浪费在一场看起来毫无希望的赌博上。
然而大姚在听完他详尽的分析后脸上却没有任何波澜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屏幕上那些红色的数据，只是平静地看着莫苟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达瑞尔，你觉得未来五年的篮球最重要的是什么？”
莫苟愣住了，他没想到大姚会问出如此“哲学”的问题，他沉思片刻用他数据分析师的思维给出了答案：“三分球和护筐能力，这是我们‘魔球理论’的核心，也是我们和勇士共同引领的时代潮流。”
“没错。”大姚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答案。
“但是，”他的话锋猛然一转。
“当所有球队都开始疯狂投三分，都开始强调空间和速度时，另一种更稀缺的能力就会变得无比珍贵。”
“是防守的‘兼容性’和进攻的‘组织性’！而这些恰好是凯尔·安德森最强大的地方。”
“防守的兼容性？进攻的组织性？”莫苟咀嚼着这两个抽象的词汇，他那由无数数据模型构建的超级计算机大脑在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背后的深层逻辑。
大姚没有给他太多思考时间，他缓缓起身走到办公室那块巨大的战术白板前拿起了红色的马克笔，笔尖划过白板发出“沙沙”的声响。
“达瑞尔，”他的声音平静而又充满了大学教授般的清晰条理性，“你看的是安德森过去的‘数据’，而我看到的是他在我们体系中未来的‘功能’。”
他在白板上画下火箭队的首发和第二阵容。
“第一，防守端。”大姚用笔重重地圈住了“凯尔·安德森”这个名字。
“你说的没错，他的单防效率和速度确实糟糕。但是，”他的笔锋一转，在“安德森”、“塔克”和“阿里扎”之间画下了一道坚固无比的联防锁链！
“我们的防守体系是‘无限换防’！在这个体系里纯粹的单防能力和绝对速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篮球智商、防守覆盖面积，以及能够防守多个位置的‘兼容性’！”
“凯尔·安德森，身高2米06，臂展2米20！这是一个标准大前锋的身材！但他却拥有着后卫般的防守预判和抢断嗅觉！他能从一号位防到四号位，他能完美融入我们引以为傲的无限换防体系！他将成为pJ·塔克身边最好的防守搭档！”
大姚充满了感染力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和塔克，以及阿里扎，将共同组成一道足以让勒布朗·詹姆斯和凯文·杜兰特都感到头疼的‘锋线绞肉机’！安德森的智商和臂展能像漏斗一样将持球的超级巨星‘引导’进塔克的防守陷阱里！这不是1+1+1=3，而是指数级的防守提升！”
莫苟死死盯着白板上那道由三个名字组成的防守锁链，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他的大脑里那台超级计算机仿佛在瞬间过载，无数旧有的数据模型在轰然崩塌，然后在“兼容性”和“功能性”这两个全新的关键词下开始疯狂地进行着数以亿万次的模拟推演！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在下个赛季当詹姆斯或杜兰特持球冲向篮筐时，迎接他们的将不再是一对一的防守，而是一张由三个身高臂长、意识顶级的锋线球员所编织成的天罗地网！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进攻端。”
大姚没有给莫苟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将笔圈住了第二阵容里那个同样孤零零的“埃里克·戈登”的名字。
“我们上个赛季第二阵容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他看着莫苟反问道，莫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回答了出来。
“进攻组织。”
“没错，进攻组织。”大姚点了点头，“戈登是一个顶级的得分手，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组织者，这导致我们第二阵容的进攻时常会陷入停滞和单打的泥潭。”
“而凯尔·安德森，”他的笔再一次在“安德森”和“戈登”之间画下了一道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进攻连线！
“他将完美地解决这个问题！你看到的只是他那如同蠕动般的突破速度，而我看到的是他那如同克里斯·保罗般的传球视野和篮球智商！”
“他将成为我们第二阵容的‘场上大脑’！这样会解放埃里克·戈登！让戈登可以彻底地专注于得分！”
“安德森甚至可以在某些时段和哈登或者保罗同时在场！成为我们进攻体系里那个最出其不意的第二组织核心！”
“达瑞尔，”大姚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平静地看着那个早已被他这番如同“降维打击”般的未来篮球哲学给彻底震慑住的男人。
“现在你还觉得他一无是处吗？”
莫苟沉默了，他看着白板上那被大姚重新构建起来的攻防体系，他的后背因为纯粹的智力碾压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终于明白了他和大姚之间的差距，他看到的是一个球员过去和现在，而大姚看到的却是一个球员，乃至整个球队盟的未来。
“我明白了。”莫苟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他重新戴上了那副金丝眼镜，但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任何的质疑。
“那么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马刺队已经为安德森开出了一份200万的资质报价，他们拥有匹配任何合同的权力。”
“而且根据我的线报，他们已经准备好要匹配一份年薪在700-800万左右的中产合同了。”
“很简单。”大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如同猎人般的微笑，“给他们一份他们无法匹配的合同。”
他看着莫苟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最终命令。
“用我们全部的中产特例，给他开一份4年3700万的‘溢价’合同。”
“让他们要么为一个角色球员付出奢侈税的惨痛代价，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从他们的手中抢走他们未来的战术核心。”
三天后，当休斯敦火箭队那份4年3700万的报价合同正式摆在圣安东尼奥马刺队总经理布福德的办公桌上时，整个马刺队的管理层都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知道火箭队这是在赤裸裸地抢劫！
电话很快就打到了那个正在欧洲度假的白发老人那里，格雷格·波波维奇。
“匹配！”电话那头老爷子的声音充满了一种罕见的愤怒和急切！
“我不管什么该死的奢侈税！马上匹配那份合同！凯尔·安德森是我们的非卖品！”
然而电话这头，总经理布福德却露出了一丝苦涩的微笑。
“格雷格……我们……匹配不了。球队今年的薪金空间已经锁死了。”
“如果我们匹配了这份合同，我们将为此多付出将近2000万的奢侈税，这已经超出了老板所能承受的底线。”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沉默到布福德甚至能听到老爷子那因为愤怒而变得无比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砰”的一声巨响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仿佛是什么坚硬的东西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紧接着便是那充满了无尽的不甘和震怒的咆哮。
“休斯敦——！！！”
“大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