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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同一口熬糊了的浓稠药汁,将整个盛京城牢牢覆盖。空气湿冷,初冬的寒意像无形的针,刺透衣物,钻入骨髓。白日里喧嚣的市井之气沉淀下来,化作一片死寂,唯有偶尔从阴暗角落传出的野狗厮打声,或是更夫有气无力的梆子声,短暂地划破这片令人窒息的宁静。

公安局专案组的二层小楼,是这片混沌黑暗中一块顽固的亮斑。尤其是二楼东头那间办公室,灯光彻夜未熄,像一只布满血丝、固执地圆睁着、试图看穿一切迷雾的独眼。

林政涛就站在这只“独眼”的瞳孔中央。

他身前那块巨大的木质案情分析板,早已不再是梳理线索的工具,而更像一头用红色、黑色线条和各种照片、剪报编织成的、有了自我意识的混沌怪兽。它张牙舞爪,用杂乱无章的符号和相互矛盾的箭头,将林政涛紧紧缠绕、吞噬。汗水与烟草混合的油腻气味,混杂着熬夜带来的口腔酸腐气,构成这间办公室独有的、令人绝望的氛围。

“斗笠人”霍震霄那张模糊的模拟画像,被红圈反复勾勒,显得格外刺眼。这是秘书总长郑少真每日电话里必定提及的名字,像一道催命符,鞭策着林政涛和他疲惫不堪的手下,在这座拥有百万人口的都市里,进行着一场近乎徒劳的大海捞针。林政涛感到自己像一头被蒙上眼睛、拴在磨盘上的驴,鞭子来自背后那只无形的手,他只能绕着“霍震霄”这个中心,一圈又一圈地原地打转,磨盘沉重,却始终碾不出半点真相的粉末。

拜火邪教的线索,带着血腥和火焰的灼热气息。小月那双凝固着极致痛苦与恐惧的死亡之眼,透过照片死死盯着他,无声地控诉着凶手的残忍与警方的无能。那诡异的火焰纹身,那深藏山中的废弃古刹,都指向一个行事乖张、手段狠辣的黑暗组织。然而,他们像地沟里的老鼠,嗅到危险便瞬间隐匿,只留下几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团团谜雾。

还有那条若隐若现、关乎“月牙疤脸喇嘛”和内鬼的线索。它像水底的暗草,看似柔弱,却可能缠绕住真相的脚踝。但涉及藏传佛教内部,调查起来束手束脚,金佛寺的配合也总隔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属于信仰和戒律的纱幔。更重要的是,郑少真的压力,让他无法将主要精力投向这里。

“组长,城东所有的客栈、车马店都筛过一遍了,没有符合霍震霄特征的人。”“码头那边眼线回报,最近没有生面孔大宗货物出货,黑市上也暂时没有金佛的风声。”手下人陆续回报的声音,带着同样的沙哑和难以掩饰的沮丧,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凌迟着办公室里所剩无几的希望。

林政涛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让他们退下。他需要空间,需要从这片由压力、疲惫和挫败感混合成的泥沼中,挣扎着探出头来,呼吸一口哪怕带着血腥味的、属于真实世界的空气。

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一扇气窗。冰冷的、夹杂着煤灰和潮湿霉味的夜风猛地灌入,让他因缺氧而昏沉的大脑瞬间一清。楼下街道空无一人,湿漉漉的青石板路面反射着孤零零几盏路灯惨白的光,光线边缘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仿佛潜藏着无数噬人的怪物。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值班警员小张探进头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牛皮纸信封。“林队,刚在门卫室窗台上发现的,指名给您的。送信的人没看清,一晃就没了。”

信封极其普通,是盛京城任何一家文具店都能买到的那种。上面“林政涛队长亲启”几个字,是用钢笔书写,字迹工整,横平竖直,却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毫无个人特征的生硬,像印刷体,但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冰冷。

林政涛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在这种时候,这样一封匿名信,本身就充满了不祥的预兆。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信封,指尖触碰到纸张粗粝的质感。“知道了,你去吧。”

门被轻轻带上。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只剩下墙上老式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规律得令人心慌。

林政涛没有立刻拆信。他拿着信封走到灯下,反复查看。没有邮戳,没有指纹,没有任何能表明来源的痕迹。他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取出裁纸刀,小心翼翼地沿着信封边缘划开,动作轻缓得像是在拆除一枚诡雷。

信纸只有一张,同样是最普通的白色信笺。上面的文字,是用同一支钢笔书写,依旧是那副毫无感情的工整模样:

“林队长台鉴:

金佛失窃,迷雾重重,然线索并非无迹可寻:

盗佛真凶,推测乃一脸上带有月牙形疤痕之喇嘛其所属团伙所为。彼辈深谙藏传佛教寺规清律、金佛寺内部格局及守卫换岗时序,方能精准潜入,开启密锁,避过所有耳目。此非外贼所能为,必有寺内地位不低之内应策应,里外勾结,方能成事。其事后布置五路疑兵,手段高明,深谙诡道,绝非寻常盗匪。

‘斗笠人’只是活跃于文物黑市之掮客,或对金佛有所觊觎,然以其能力与资源,不足以策划并执行如此周密盗窃。继续倾注全力于此,恐南辕北辙,徒耗光阴,贻误战机。

拜火邪教,确与东瀛‘黑密’势力勾结,其性凶残,意图纵火制造混乱以趁火打劫。金佛寺当晚之火,非彼等所放。当晚其目的不明,或为嫁祸,或为浑水摸鱼。

林队应速与金佛寺来访高僧强巴坚赞上师坦诚合作。互通有无,或许可以揪出潜藏之内鬼及金佛去向勿再旁顾。

时间紧迫,稍有迟疑金佛或再难寻,望君明断。—— 无名 顿首”

林政涛的呼吸在读到第三行时就已经屏住。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仿佛化作了一尊雕像,只有眼珠在信纸上来回飞速扫动,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砸在他的视网膜上,也砸在他的心头。

没有臆测,没有模糊的指向,只有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和斩钉截铁的结论!

这封信,像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包裹在案件外围的所有脂肪和腐肉,直指那颗病变的心脏!它解释了他一直以来的困惑:为什么盗窃过程如此完美?因为内外勾结!

一股寒意,并非来自窗外,而是从他心底最深处滋生,顺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他感到自己的后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内衣紧紧贴在了皮肤上。

这不是线索!这是一种……宣告!宣告他和他整个专案组,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被人耍弄了多久!宣告有一只眼睛正冷静地俯瞰着整个棋盘,清楚地知道每一颗棋子的位置、作用,甚至……命运!

是谁?军统?马如龙若有此情报,只会用它来作为交易的筹码,绝不会匿名送来。中统?徐文昭那个阴险的家伙,更乐于看他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然后在关键时刻抛出一点东西来换取最大利益。英九堂?八旗社?漕帮?江湖帮派,消息灵通,但如此缜密、居高临下的分析,不像他们的手笔。金佛寺内部?强巴坚赞和洛珠确有智慧,但这封信的语气,超然物外,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不像真正出家人所为。

霍震霄自己?更是无稽之谈,信里明确将他排除在主犯之外。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一只真正隐藏在迷雾最深处的“无形之手”!一个拥有强大情报网络和惊人分析能力的组织或个人!其目的何在?借警方之力,清除争夺金佛的对手?还是真的为了寻回国宝?

林政涛猛地将信纸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拨云见日般的、带着刺骨寒意的清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立刻行动!必须跳出郑少真设定的轨道,必须抓住这根黑暗中唯一抛来的绳索,哪怕它可能连接着陷阱!

他迅速将信纸折好,锁进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仿佛那是什么会咬人的活物。然后,他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翻腾的气血,按响了召唤骨干的紧急电铃。

几分钟后,五六名他最为倚重的老刑警聚集在办公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烟草味和压抑的气氛。林政涛站在分析板前,脸孔在灯光下显得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刀,与之前的疲惫判若两人。他没有提及匿名信,那是他必须独自保守的秘密,也是他此刻决断的基石。

“所有人听着,调查方向,即刻起做出重大调整!”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不容置疑,“关于‘斗笠人’的追捕,明面上不得放松,依旧保持搜寻力度,用以……迷惑某些视线。但实际投入的精锐力量,立即抽调八成!”

他拿起红色记号笔,走到分析板前,在之前被忽略的“月牙疤脸喇嘛”(为他起个名字)和“金佛寺内鬼”两项上,用力画了两个巨大的、充满力量的圆圈,红痕几乎要透木板。

“或许,我们之前走错了路,现在应该回到正轨!”他目光扫过手下们惊愕又带着一丝兴奋的脸,“第一,动用我们在盛京城经营多年的所有线人,撒网式搜寻脸上有月牙形疤痕的喇嘛!重点区域:城北棚户区、藏人聚集的客栈、底层江湖人混迹的赌场、烟馆、暗门子!

“第二,我明天去金佛寺见一见这位来自藏区的强巴坚赞大师和云丹桑布!我需要他们提供近期的调查结果和重启金佛寺内部调查!尤其是负责香灯、库房、知客等关键位置的执事僧!

“第三,”他笔尖指向城北区域,“监控力量向城北倾斜,特别是老城墙根那一带!盯死所有在黑市上活跃的、专门从事文物古董,尤其是‘佛爷生意’的走私团伙!监听一切风声,有人急着要把一件‘大体积金器’弄出盛京,找到他们,盯死他们!”

“第四,拜火邪教,这条线不能放松,我们也在打金佛的主意。但记住,他们很难可能并不是当晚纵火者!杀人灭口,一定另有阴谋”

指令一条条清晰下达,如同利剑出鞘,带着斩断乱麻的决绝。手下们感受到组长身上散发出的不同以往的强大气场和清晰思路,连日来的迷茫和沮丧为之一扫,精神大振,立刻领命,如同嗅到猎物气息的猎犬,无声而迅捷地融入门外的黑暗之中。

办公室重归寂静。林政涛独自一人,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依旧浓稠的夜色。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再无回头路。这不仅是对抗潜藏在暗处的残忍罪犯,也可能彻底触怒背后施加压力的郑少真,甚至可能一脚踏入军方、中统、日谍等其他势力交织的、更危险的雷区。

但他胸膛里那股被愚弄的怒火和追寻真相的本能,驱使着他必须前行。那封匿名信,是挑衅,是提示,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通往迷宫中心的线团。

几乎在同一片沉重如盖的夜空下,僧房内一盏孤灯,青铜灯盏里,豆大的灯焰在玻璃罩内不安分地跳跃着,将我和洛珠师兄的身影扭曲、放大,投在斑驳脱落的墙壁上,仿佛两个被禁锢在时光深处的、伺机而动的古老魂灵。我们之间,那张硬木小几上,摊开着那部《阎魔德迦金刚怒目密法》的古老经卷。羊皮纸页泛着暗黄的光泽,上面的梵文和藏文密咒,如同一个个拥有了生命的、扭曲盘绕的黑色符号,在跳动的光影里,似乎随时会破卷而出。

表面上的修行,是困顿中的精神寄托,是面对警方调查不得不做出的姿态。实际上,这诵经声、这手印、这观想,是我们最好的伪装,是信息传递和策略谋划最安全的屏障。香炉里袅袅升起的、味道奇特的藏香,掩盖了空气中可能存在的窃听设备,也安抚着门外可能存在的监视者。

“诸法缘起,心念无常。”洛珠师兄低沉浑厚的诵经声仿佛带有某种奇异的韵律,能穿透耳膜,直接震荡人的心魄,“然阎魔德迦尊者,显忿怒明王相,手持金刚杵,足踏诸魔障,其怒目所向,非为嗔恨,乃为智慧烈焰,焚尽一切无明痴暗,护持佛法清净,斩断邪见枷锁。汝当观想其形,非增戾气,而铸金刚心,于纷扰幻象中,觅得本真之路。”

我依言闭目,收敛所有杂念,将意识沉入那片经由文勾勒出的、充满威慑与力量的忿怒之境。识海之中,护法神阎魔德迦的形貌逐渐清晰——牛首狰狞,赤发如火焰冲天,周身环绕的不是温暖之光,而是能焚尽一切虚妄与奸邪的青色业火。三十四臂手持各种法器,象征无坚不摧的智慧;挥舞的骷髅杖,代表调伏一切魔障。那怒目圆睁,并非盲目的杀戮,而是洞悉一切邪伪的锐利目光。

手随心动,结“降魔印”。指尖仿佛牵引着无形的力量,一股灼热而刚猛的气息,自丹田升起,沿着特定的经脉路线缓缓流转,所过之处,连日来因被困、被疑而产生的憋屈、焦躁,如同冰雪遇阳,渐渐消融。这古老的密法,并非虚幻的仪式,而是锤炼精神、激发潜能、在绝境中保持内心清明与力量的实修法门。在深度入定中,我的感官被提升到极致,窗外松涛的每一次起伏,远处街巷传来的模糊更声,甚至空气中尘埃的浮动,都清晰可辨。

洛珠师兄低垂眼帘,默诵了一声佛号,脸上并无拨云见日的喜悦,只有一种深重的、如同背负着巨石般的忧虑:“阿弥陀佛。红尘孽海,贪嗔痴缠。但愿我佛慈悲,金刚怒目亦显慈悲心,能助我等寻回金身,涤荡污秽,令佛法圣地重归清净,平息此番无谓干戈。”

禅房之外,夜风渐疾,吹动庭院中那几株百年古松,松涛之声由低吟变为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在暗夜中哭泣,又似某种巨大而不祥的预兆,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在这极致的静谧与压抑之下,我和洛珠师兄,如同蛰伏在深渊之底的潜龙,一边借密法锤炼心神,一边耐心等待着黎明,更等待着林政涛收到那封匿名信后,必然会在盛京城掀起的惊涛骇浪。

林政涛的转向,果断而迅速,如同在看似平静无波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千斤巨石。

中统设在盛京的一处秘密据点内,徐文昭穿着一身舒适的丝绸睡衣,正就着台灯的光晕,翻阅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当手下心腹将警方连夜调整布防、重点转向“月牙疤喇嘛”和金佛寺内鬼的消息低声汇报上来时,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阴鸷的脸上,首次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端起手边微凉的参茶,轻轻呷了一口,动作优雅,眼神却锐利如鹰。“哦?林政涛这条一直被郑少真用鞭子暗中驱策的猎犬,终于学会挣脱项圈,自己去闻别的味道了?”他放下茶杯,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有意思,真有意思。看来,是有人不想让我们的郑秘书总长如愿以偿,甚至……是想把他往火坑里推一把啊。”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传我的话,所有眼线,给我死死盯住郑少真公馆和金佛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郑少真,我要知道他接下来的每一步!我感觉,藏在洞里的老鼠,很快就要被这只突然调转方向的猫,给惊出来了。”

与此同时,军统盛京站站长马如龙,正在自家书房里,对着一张巨大的盛京城防图凝神思索。听到手下关于警方动向突变的汇报,他擦拭着一把精致勃朗宁手枪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嘴角勾起一丝了然于胸的笑意。

“林政涛这小子,总算还没蠢到家。”他将手枪零件熟练地组装好,咔嚓一声上了膛,又利落地退出子弹,动作行云流水,“让他们去斗吧,狗咬狗,一嘴毛。我们嘛,隔岸观火,看戏就好。”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不过,必要的时候,可以给公安局行点‘方便’,比如,‘不经意’地让他们发现一点我们早就掌握、却又无关痛痒的边角料。记住,原则是,只看戏,不沾身,更不能引火烧身。”他追求的是乱中取利,是维持各方势力的微妙平衡,而非亲自下场,陷入这滩浑水。

而在更遥远、更隐蔽的对弈山深处,朝阳寺破败的大殿内,祭坛中那团幽蓝色的妖异火焰,正将赫连铁树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枯瘦面孔,映照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月牙疤喇嘛和内鬼?!!”赫连铁树枯瘦如鹰爪的手掌在铁木椅扶手上缓慢摩擦着!这时公安局内线传来的消息。他深知那夜当晚捷足先登的盗贼身手不凡,行事缜密,但没想到会是僧人作案。

阴影里,一直如同泥塑木雕般沉默的服部半藏,缓缓睁开那双浑浊得如同死鱼眼一般的眼睛。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毒蛇信子,缓缓舔过赫连铁树因暴怒而颤抖的身体,扫过殿内每一个被教主情绪感染而躁动不安的教徒。

“赫连教主”他的声音干涩、缓慢,带着一种诡异的、能压抑躁动的力量,“警犬突然转向,意味着它们终于闻到了……更真实、更美味的猎物气味。这,对我们而言,并非坏事。或许,这让我们离金佛更近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黑色绢丝僧衣在幽蓝火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黑袍下的轮廓如同嶙峋的怪石。“让我们的人,像附着在阴影上的苔藓,紧紧跟随着警察的脚步。他们找到线索,我们便暗中窥视;他们抓住猎物,我们便……伺机抢夺。”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冷酷的光芒,“混乱,是掠夺者最好的盛宴。死亡,是掩盖行踪最佳的帷幕。记住,那尊阎魔德迦金佛,蕴含着无上的‘调伏’之力,必须归于我黑密‘明王座下’,方能完成伟大的‘镇国密法’!任何阻碍此事者,无论他是警察、喇嘛,还是其他什么人……皆可化为灰烬,献祭给永恒不灭的……圣火!”

“谨遵上师法旨!”乌恩脸上那道蜈蚣般的狰狞刀疤因兴奋而剧烈抽搐着,眼中燃烧着狂热与残忍交织的火焰,他率先躬身领命,身后众教徒也齐声应和,低沉的声音在破败的大殿中回荡,充满了嗜血的渴望。

盛京城的黑夜,因林政涛收到匿名信后的一个果断决断,瞬间风起云涌,暗流加剧!各方势力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目光齐刷刷地聚焦于即将被警方行动惊扰、而逐渐浮出水面的“月牙疤喇嘛”团伙,以及金佛寺内部那颗正在溃烂的毒瘤。

也就在这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时刻,金佛寺禅房外,一个如同完全融入夜色、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是宏毅。他做了一个极其隐蔽、只有我能看懂的手势——信号已顺利发出,鱼饵已被吞下,猎犬……已然转向。

我缓缓收功,最后一道手印在胸前散去,周身那股灼热刚猛的气息渐渐平复,融入四肢百骸。睁开双眼,黑暗中,我的眸光雪亮,锐利如刚刚淬火完成、渴望饮血的刀锋。

棋局,已按照我的意图,开始转动。接下来,就是在这片由我亲手搅动起来的、混乱而危险的旋涡中,如何让自身摆脱困局,并最终成为那只隐匿在最后、攫取胜利果实的……黄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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