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不算太好的消息并没有影响到沈袅的心情,反倒是张翠花一直担心这份工作飞了。
沈袅笑着安抚她,“如果真是安排好的工作,我肯定要闹的。”
“闹,必须闹。”
“到时候我给你撑腰。”
张翠花狠狠点头,部队里有规矩,这种行为算严重违纪。
“要工作还是你的,那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沈袅颔首,秀眉轻蹙,对方费功夫安排了个这么好的工作,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拿了。
她没打算现在就去问,等周一就知道,自己倒没必要先纠结这种问题。
俩人开始逛供销社,主要是张翠花比较有兴致,沈袅上回逛了一圈,兴趣不大,只跟着随便购买了一些她觉得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
上次有吴清川在,买东西很顺利,售货员态度也不错。但这次却不像之前那样,张翠花属于听得懂一点当地话,说不太会说,要看什么物品跟售货员比划的时候,人家脸色并不好看。
“这些售货员都眼高于顶,正常的,以前有不少军属跟他们吵过架。”
张翠花低声解释,“部队边上除了家属院门口的军人服务社,也就这一个供销社能买东西,军人服务社你也知道,全看运输船能送来什么东西,好些外面的玩意儿买不着,只能上供销社。”
“但咱们军属大多数都外地人,跟他们语言不通,有时候想多看看,人家都不乐意拿,吵起来是常事。”
沈袅表示理解,售货员在这年代是非常好的工作,能做这份工作的人自然傲气,但军属们身份也不同,男人都是军官,同样有傲气的资本。
买东西嘛,挑挑拣拣很正常,可售货员不乐意多伺候,语言又不通,自然会吵架。
这也是为什么那张公告上特意说明要招普通话标准的,应该就是为了调和军属和售货员之间的矛盾。
当然这个调和是表面说法,最主要的还是给某位军属走后门。
接着又去做裁缝铺做了几床被罩窗帘,这年头的被罩大多是两片式,每次换洗都得自己缝一次,沈袅用不来这种。
让人做成后世常见的被罩,没有长拉链没关系,开口处多缝几个扣子就成。
选被罩花样的时候,沈袅坚持没听张翠花的选什么花开富贵还有啥大红大紫的面料。
而是选了她百般嫌弃不好看的红色格纹还有浅蓝色格纹面料,都是细棉布,刚开始摸着不够柔软,但多洗几次就软乎了。
至于沈袅,沈袅特意选择厚实的面料,让人重叠缝上七八层,把透光度降到最低。她可不想睡得好好的,大清早因为窗帘透光被迫清醒。
张翠花看她这么做窗帘啧啧称奇,说她做一个窗帘当人家七八家做的。
沈袅笑着跟她解释了这样做的好处,建议她也这么做。
张翠花只摆手,“我可不做,透光就透光,透光了早点起来干活就是了。”
她这辈子都是这么过来的,现在还有窗帘呢,往年窗户破个大洞照样睡。
张翠花心态好,也不觉得沈袅这样是娇气,人家想咋样生活就咋样生活呗。
沈袅不会什么针线活,既然来了裁缝铺,干脆按沙发尺寸做了沙发套和靠垫。
接着再去打棉被的地方,做三床垫被,还有三床三斤重的棉被以及几块小而厚实的棉垫,打算装装进沙发套,到时候就有软软的沙发可以躺了。
俩人来得早,忙完一通也不过十点,提着各自买的东西回部队。
张翠花还有家务没收拾,沈袅则去了自己未来要住的家属房。
昨晚吴清川已经把钥匙给了她,房子怎么安排都随便她。
她把收进空间的锅碗瓢盆都拿出来放好,倒也没什么收拾的,屋里吴清川早就弄得好好的。
只等过两天被子被套做好拿回来铺上。
因为文工团的到来,沈袅想自己先住进家属房,那边太吵了。
回到招待所,除了管理员也没人在,说文工团的人去排练了,中午在部队食堂吃饭。
少了几十个人,招待所又恢复了之前的清静。
这会快到中午,沈袅想着吃饭时间要到了,吴清川应该会来送饭,干脆在楼下坐着和管理员聊聊天,等吴清川过来再一块上楼吃饭。
接待厅有后门,这会打开了,前后穿堂风过,非常舒服。
沈袅刚体面回答了管理员说的尽快要孩子这个话题,余光瞥到远处大门走出来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
不得不说,吴清川这个样子不是一般的养眼,部队里经过长期训练的缘故,他的步态不疾不徐,但又不是走正步那种正经,沉稳有力又不失松弛,身上自带无形气场,明明年纪也不是很大,却浑身散发着一种内敛的深沉。
沈袅以一种欣赏的眼光看着对方靠近,直到他身后跑出个穿着白衬衫绿色军裤的少女。
少女灵动的身姿如一只蝴蝶般追随其后,很快走到他并排的位置停下,而吴清川似乎听到对方说了些什么,也跟着暂停脚步,略微低头配合着少女的身高。
沈袅微微眯起眼睛,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间蔓延。
……
展清笑意盈盈的抬眸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吴清川,努力压抑着聒噪的心跳,尽量以正常的语气跟对方说话。
“我爷爷很惦记你,你在这儿还好吗?去年过年他老人家还在家里叨叨你太久没回京市,正好我来了这,想问问什么时候准备回京市?”
她特意搬出爷爷作为借口,果然看见对方停下脚步,眼神也落在自己身上。
“麻烦老师惦记,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吴清川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客气的问候。
展清爷爷是国画大家,同他奶奶是至交好友,小时候吴清川跟着学过几年国画,师生感情非常浓厚。后来他决心当兵,以为老师不会同意,他只回了八个字。
‘弃笔从戎,妙哉妙哉。’
这些年也偶有通信问候,但他一年有大半时间在海上,信件来往并不多。
没得到他回去的消息,展清的眼中划过失望,很快她又抬起笑脸。
“他身体还行,这些年没再带学生,没事就出门遛鸟下棋,很潇洒自在。”
注意到他手里提着饭盒,好奇问道:“你这是要给战友送饭吗?”
吴清川微微摇头,唇角自然轻弯。
“未婚妻。”
“展同志,食堂吃饭有固定时间,你快回去吗?再会。”
惦记着还在招待所的沈袅,吴清川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完全没注意展清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他有未婚妻?
他居然有未婚妻?
展清愣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脑子完全不能思考。
沈袅坐在房间里看书,听见敲门声说了声进,等吴清川进来把饭盒放好,她都没把头抬起来。
直到对方坐下来,将筷子放到她手边,沈袅才回过神一般,面无表情的将书放到一旁。
吴清川随意的扫了一眼,是原文版的《百年孤独》。
他眸中闪过惊讶,随即想到从牛师长那听到的一些情况,低声提醒。
“这种书不要被旁人发现。”
沈袅抬眸瞥他一眼,“要你管。”
她知道距离清算没多久,像吴清川他们肯定会收到一些消息,提醒自己是好意,但她现在气不顺,不想搭理他。
习惯了沈袅这些天每天带着笑,突然听见这种不耐烦的语气,吴清川微顿,眼神直直的盯着她,沈袅也不甘示弱的反盯回去。
盯着盯着,吴清川突然俯下身,强大的压迫感让沈袅下意识的往后仰,但她忘了这是没靠背的凳子啊,没有着力点整个人都往后倒去。
“吴清川!”
她嘴里惊慌大喊,手在半空中胡乱攀扯,不等她完全倒下,就感觉自己像小鸟般被人拽着翅膀凌空飞起。
巨大的惯性让她直直的冲进一个宽厚清冽的怀抱。
沈袅捂着被磕疼的脑袋,双眸含着泪花抬头瞪向对方。
“你胸口装了铁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