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国大军的围困如同铁桶,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了近两个月。镇荒城内,物资消耗有条不紊,民心士气在周谨等人的精心维持下依旧稳定,但林凡深知,久守必失的道理。被动挨打绝非良策,必须主动出击,打破僵局,挫敌锐气,方能掌握主动权。
军枢院作战室内,油灯的光芒在沙盘上投下晃动的阴影。林凡、铁叔、孙铮、孙烨以及被特意召来的几名精锐连长围聚一堂。
“胥犴想跟我们耗,我们不能让他太安逸。”林凡的手指在沙盘上代表邢军补给线的位置点了点,“敌军粮草辎重,皆从其国内经官道运来,囤积于后方大营。若能断其粮道,焚其积蓄,胥犴大军不战自乱。”
铁叔眼睛一亮,但随即皱眉:“主公,敌军围困甚严,哨卡林立,大队人马难以悄无声息地穿出。”
“所以,不能派大队人马。”林凡的目光投向站在后排,一个身形精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年轻军官身上,“柴狗。”
“属下在!”柴狗立刻挺直腰板,他是军枢院直属第三连的连长,手下150余人,个个都是从斥候和精锐步兵中挑选出来的好手,尤其擅长潜伏、渗透与小规模突袭。
“给你一个任务。”林凡沉声道,“带你的人,化整为零,利用夜色和地形掩护,分批潜出城去。目标不是与敌军正面交战,而是骚扰、破坏!袭击他们的巡逻队,焚毁小股的粮草车队,狙杀落单的军官,制造恐慌!记住,一击即走,绝不恋战,要让胥犴的士兵夜里睡不着觉,运粮的队伍提心吊胆!”
柴狗眼中闪过兴奋和嗜血的光芒,舔了舔嘴唇:“谷主放心!保证让那些邢国崽子知道,围着咱们,是他们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
孙焕补充道:“柴连长,出城路线我们已经规划了几条,多是利用山涧、密林和夜间阴影区。你们需携带引火之物,强弩短刃,轻装简从。得手后,不必急于回城,可在周边山林中隐蔽,伺机再次行动,扩大战果。我们会用信号火箭与你们联络。”
“明白!”柴狗重重点头。
“同时,”林凡的目光转向沙盘上代表望北城的标记,“命令望北城的石头,他的一连任务不变,依旧是坚守城池。但要求他,加强对邢军围城部队侧翼的监视,提高戒备,做出随时可能出击的姿态,牵制胥犴部分兵力,使其不能全力专注于镇荒城方向。”
阿竹此时插言道:“谷主,是否可以通过我们在彩云城的商号,散播一些消息?比如胥犴大军顿兵坚城之下,伤亡惨重,粮草不济,或者……暗示邢国朝廷内部对胥犴久攻不克已有不满?这样可以动摇敌军军心,也能给胥犴施加外部压力。”
林凡赞许地点头:“此计甚好,就按你说的办。但要把握好分寸,似是而非,才能让人半信半疑,效果最佳。”
城内的防御工作被委以重任,大康的二连和民兵的队员们肩负起了这一艰巨的任务。他们严阵以待,毫不松懈,决心守护好这座城市的安全。
在此之前,军队退役下来的皮甲和武器成为了他们最得力的装备。这些皮甲虽然有些磨损,但依然能够提供一定的防护;而那些退役的武器,则经过了精心的保养和修复,依然锋利无比。
此外,民兵们平日里的刻苦排练也在此时显现出了巨大的价值。他们熟练地运用着各种战术和技巧,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是夜,月暗星稀,正是潜行的好时机。镇荒城的侧门(一道经过巧妙伪装的应急出口)悄然开启又关闭,如同巨兽无声的呼吸。柴狗和他麾下的五十名精锐,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分成数个小组,沿着预先侦察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城外的黑暗之中。
接下来的数日,邢军大营外围开始变得不再安宁。
第一夜,一支十人的邢军巡逻队在南面山林边缘失踪,次日被发现时,皆是被弩箭一击毙命,装备被掠走。
第二夜,一支往前方营寨运送箭矢的小型车队在距离大营五里处遭遇火袭,车辆物资焚毁大半,押运士兵死伤惨重,袭击者来去如风,只留下几具穿着杂乱、无法辨认身份的尸体(柴狗的人故意布置的疑阵)。
第三夜,一名邢军的斥候队官在靠近望北城方向侦察时,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冷箭狙杀,消息传回,引起一阵恐慌。
更让邢军烦躁的是,几乎每晚,营地周围都会响起莫名其妙的锣鼓声、尖啸声,甚至偶尔有火箭射入营地,虽然造成的损失不大,却严重干扰了士兵的休息,搞得人心惶惶,哨兵数量不得不加倍,巡逻频率也大幅增加,全军上下疲惫不堪。
胥犴在中军大帐内,听着接连不断的坏消息,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他派兵清剿了几次,却连袭击者的影子都没抓到。对方显然极其熟悉地形,而且战术刁钻,绝不正面交锋。
“混账!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胥犴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杯盏乱跳。他意识到,林凡这是派出了精锐的小股部队,在进行无休止的骚扰战。这让他如鲠在喉,十分难受。大军行动迟缓,对付这种神出鬼没的骚扰,效果甚微。
与此同时,望北城方向也传来了让他不安的消息。守将石头明显加强了活动,城头旌旗招展,士兵操练频繁,甚至还派出小股骑兵,在邢军侧翼巡弋,做出挑衅姿态。虽然并未真正进攻,但这种威胁实实在在地牵制了胥犴一部分兵力,让他不敢将全部力量都压在镇荒城正面。
更让他心烦的是,从彩云城隐约传来一些流言,说什么“胥将军劳师远征,耗费钱粮无数,却连一座边城都奈何不得,国内已有非议”云云。这些话真真假假,却像毒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头。他深知朝堂之上,派系林立,等着看他笑话的大有人在。
“将军,如此下去,军心疲惫,恐生变故啊。”一名幕僚忧心忡忡地进言。
胥犴沉默不语,他何尝不知?但撤军是不可能的,国君绝不会答应。强攻代价太大,围困又被对方用小股部队和侧翼牵制搞得不得安宁。他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泥潭,空有浑身力气,却无处施展。
林凡的这一系列组合拳,虽然没有在正面战场取得决定性胜利,却成功地打破了围困以来的僵局,将压力反向传递给了胥犴。战争的主动权,正在悄然发生着微妙的转移。柴狗的第三连精锐,如同钻入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正在邢军这庞然大物的体内,制造着越来越大的麻烦。而望北城的对峙和彩云城的流言,则如同两根无形的绳索,正在慢慢勒紧胥犴的脖颈。
夜色再次降临,柴狗蹲在一处山坳的阴影里,嚼着肉干,冷冷地注视着远处邢军营地星星点点的火光。他的眼神,如同最耐心的猎手。
“连长,下一个目标选好了吗?”一名手下低声问道。
柴狗咽下肉干,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听说,他们后方又来了一个运粮队,今晚驻扎在野猪涧……走,咱们去给邢国的‘客人’,送上一份热情的‘夜宵’。”
月影之下,杀戮与混乱,仍将继续。这场围绕镇荒城的攻防战,进入了更加复杂、也更加残酷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