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正酣时,宫中的仪仗突然出现在王府门前。金吾卫开道,内侍高唱:“圣上驾到——”
满园宾客顿时安静下来,纷纷跪地相迎。只见年轻的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在宫人的簇拥下缓步而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皇叔大婚,朕岂能缺席?”皇帝亲自扶起夜君离,目光转向沈清辞时带着几分探究,“这位便是皇婶了?”
沈清辞依礼下拜,却被皇帝抬手制止:“今日不必多礼。朕特意前来,便是要亲自为皇叔主婚。”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历来只有帝后大婚才由皇帝主婚,这等殊荣,可谓前所未有。
夜君离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有劳皇上。”
皇帝笑道:“皇叔为大启立下汗马功劳,今日大婚,朕自然要聊表心意。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靖王,“皇室许久不曾有这样的喜事了。”
靖王萧煜站在人群前列,面上带笑,眼神却阴鸷得可怕。
“移驾太庙——”内侍高唱。
按照皇室最高规格的婚礼仪式,新婚夫妇需至太庙祭告祖先。这本该是次日进行的仪式,皇帝亲临后却当即下令前往太庙。
夜色中的太庙庄严肃穆,香烛缭绕。沈清辞与夜君离携手步入正殿,在礼官的唱喏声中跪拜列祖列宗。
“夜氏第七代孙君离,今日娶沈氏清辞为妻,特来告祭祖先...”夜君离低沉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沈清辞垂眸静听,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她知道,这不仅是婚礼仪式,更是一场权力的宣告。从今日起,她将正式站在夜君离身边,与他共同面对朝堂上的明枪暗箭。
祭祖完毕,皇帝亲自将象征摄政王妃身份的金册金印交到沈清辞手中。
“望皇婶辅佐皇叔,为皇室开枝散叶。”皇帝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超越年龄的深沉。
沈清辞恭敬接过:“臣妾定当尽心竭力。”
仪式结束后,众人重返王府宴席。然而气氛已然不同,皇帝亲自主婚的消息很快传开,让原本就对摄政王敬畏有加的宾客们更加谨慎。
“看来皇上对摄政王依然倚重...”
“这沈清辞倒是好福气,一跃成为皇室最尊贵的王妃...”
窃窃私语在席间流转。
太后端坐主位,始终面带微笑,然而沈清辞敏锐地注意到,太后手中的团扇柄已经被捏得微微发白。
“皇祖母似乎不太高兴?”沈清辞借着敬酒的机会,轻声对夜君离道。
夜君离眸光微冷:“太后一直希望安阳郡主能做这个摄政王妃。”
话音刚落,安阳郡主便端着酒杯走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恭喜表哥,恭喜表嫂。方才在太庙的仪式真是庄重,让人好生羡慕。”
她特意加重了“表嫂”二字,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酸意。
沈清辞浅笑以对:“郡主言重了。说起来,方才在喜堂上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郡主那杯酒。”
安阳郡主神色一僵,随即又笑道:“表嫂真是爱说笑。对了,听说表嫂的琴艺了得,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聆听一曲?”
这话看似寻常,实则暗藏机锋。新娘子在大婚当日当众献艺,未免有失身份。
不等沈清辞回应,夜君离已冷声道:“清辞今日累了,改日吧。”
安阳郡主碰了个钉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时,一直沉默的靖王忽然开口:
“皇叔何必如此谨慎?今日大喜,让新娘子展示才艺助兴,也是美事一桩。”他转向皇帝,“皇上以为如何?”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沈清辞身上:“朕也听闻皇婶才艺双全,不知可否赏光?”
这话看似询问,实则已是圣意。席间众人都屏息以待,想看看这位新晋的摄政王妃会如何应对。
沈清辞缓缓起身,向皇帝行了一礼:“皇上谬赞。既然皇上想听,臣妾自当献丑。只是独奏未免单调,不如请安阳郡主伴舞如何?”
她语气温婉,却让安阳郡主瞬间变了脸色。让一个郡主在新婚宴上伴舞,这简直是羞辱。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倒是个好主意。安阳,你可愿意?”
安阳郡主咬着唇,在众人的注视下勉强道:“臣女...遵旨。”
琴案很快摆上。沈清辞端坐琴前,指尖轻抚琴弦。她选的是一曲《凤求凰》,曲调婉转缠绵,最适合大婚之日。
琴声起,安阳郡主不得不随着乐曲起舞。她舞姿虽美,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在沈清辞精湛的琴艺衬托下,更显得她的舞蹈黯然失色。
曲至高潮,沈清辞的指尖在琴弦上飞快流转。忽然,一声轻微的断裂声响起——琴弦竟在这个时候断了!
安阳郡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正要借机发难,却见沈清辞不慌不忙,指尖在剩余的琴弦上轻轻一拨,竟将曲子转成了《破阵乐》。激昂的曲调顿时响彻宴席,与之前的婉转形成鲜明对比。
更令人惊讶的是,安阳郡主被迫随着曲调改变舞姿,原本柔美的舞蹈变得刚劲有力,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皇帝抚掌大笑:“妙!真是妙!皇婶果然才艺超群,临危不乱。”
沈清辞微微欠身:“皇上过奖。还要多谢安阳郡主伴舞,让臣妾的琴声增色不少。”
安阳郡主气喘吁吁地站在场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得不强颜欢笑。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太后忽然开口:“皇帝,时辰不早了,该行合卺礼了。”
合卺礼是婚礼的最后一道仪式,新婚夫妇共饮合卺酒,象征永结同心。在皇室婚礼中,这通常由族中长辈主持。
皇帝点头:“太后提醒的是。来人,准备合卺酒。”
内侍捧上金盘,盘中放着两个用红绳系在一起的匏瓜。按照古礼,新婚夫妇要各执一瓢饮酒,然后将两瓢合二为一,寓意夫妻一体。
夜君离执起一瓢,沈清执起另一瓢。二人的目光在酒瓢相接的瞬间交汇,彼此眼中都是心照不宣的坚定。
就在他们即将饮下合卺酒时,一个侍卫匆匆进来,在靖王耳边低语几句。靖王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起身:
“皇叔且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靖王身上。皇帝皱眉:“靖王有何事?”
靖王躬身道:“皇上,臣刚刚接到急报,云州突发兵变,叛军已经攻占府衙。臣以为,当立即派兵镇压!”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在摄政王大婚当日禀报兵变,其心可诛。
夜君离放下酒瓢,眸光冷冽:“靖王消息倒是灵通。”
“事关江山社稷,臣不敢隐瞒。”靖王义正辞严,“况且皇叔身为摄政王,理应以国事为重。”
这话分明是在暗示夜君离耽于私情,不顾国事。
沈清辞忽然轻笑一声:“靖王殿下忧国忧民,实在令人敬佩。不过...”她话锋一转,“云州兵变是三日前的事,王爷早已派兵平定,何来攻占府衙之说?”
靖王脸色骤变:“这不可能!”
夜君离淡淡道:“清辞说得不错。三日前云州确有骚乱,但当日便已平定。靖王今日才得到消息,未免太过滞后。”
皇帝眸光微沉:“靖王,这是怎么回事?”
靖王冷汗涔涔:“臣...臣...”
“想来是消息传递有误。”沈清辞温声接话,“今日大喜之日,这些琐事就不必打扰皇上的雅兴了。王爷,我们还是继续行合卺礼吧。”
夜君离颔首,重新执起酒瓢。这一次,再无人敢打断。
合卺酒饮毕,礼官高唱:“礼成——至此,沈氏清辞即为摄政王妃,入皇室玉牒,享亲王俸禄——”
欢呼声再次响起,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场皇室婚礼背后,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沈清辞抬头看向身边的夜君离,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坚定。从今日起,她不仅是他的妻,更是他在朝堂上最可靠的盟友。
夜色渐深,烟花再次绽放在京城上空。这一场皇室婚礼,终是在权力的漩涡中圆满完成。然而沈清辞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