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苏醒,如同给这片寂静的山谷别府注入了一缕微弱的生气。然而,这生气是如此脆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大部分时间依旧处于昏睡之中,只有偶尔会清醒片刻。即便是清醒时,他也虚弱得连抬起手臂都异常艰难,目光常常涣散地停留在竹屋的顶棚,或是窗外那永恒不变的柔和天光上,眼神深处是劫后余生难以磨灭的疲惫,以及一丝……茫然。
往日的陈风,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自信果决。而此刻,他更像是一柄布满裂痕、灵光黯淡的残剑,那份支撑他道心的锐气,似乎被金煞剑意彻底击碎了。
“哥,喝点水。”陈雨小心翼翼地用木勺,将灵泉之水一点点喂到陈风干裂的唇边。她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大眼睛里盛满了心疼与担忧。
陈风顺从地咽下几口泉水,喉咙的干涩稍缓,他努力聚焦目光,看着妹妹消瘦的小脸,眼中掠过深深的愧疚,嘴唇翕动,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想抬手摸摸妹妹的头,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难以完成,指尖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林昊和炎珂时常会来看他。当林昊坐在床边时,陈风的目光会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复杂,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与自我怀疑。
“林…兄……”一次短暂的清醒中,陈风声音沙哑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力气,“……拖累……大家了……”
林昊看着他,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若非你当时挺身而出,我们或许已全军覆没。何来拖累之说?活着,便有无限可能。你的剑,不会就此折断。”
陈风闻言,眼神波动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不知是在消化这番话,还是再次被疲惫拖入昏睡。
炎珂则专注于调理他的身体。除了寂灭往生丹,她还用此地的灵药搭配灵泉,熬制了一些温和的药膳,一点点喂给他,滋养他近乎枯竭的肉身元气。她的动作专业而冷静,但眼神中不乏关切。她能感觉到,陈风身体上的伤势在生机灵气的滋养下正在缓慢恢复,但心境的创伤,才是最难愈合的。
这一日,陈风的精神似乎稍好了一些,清醒的时间长了些。他靠在炎珂垫高的软草上,目光望向竹窗外流淌的溪水,忽然轻声问道:“我们……接下来……如何?”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及未来,虽然声音依旧虚弱,却让林昊和炎珂心中一动。这或许意味着,他内心深处,那求生的意志和对未来的考量,正在慢慢苏醒。
林昊与炎珂对视一眼,然后看向陈风,坦诚道:“此地虽好,终非久留之地。我们需要继续前进,寻找离开归墟,或者彻底掌控此地传承的方法。”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的伤势需要静养,不宜妄动。我和炎姑娘商议过,有两种方案。一是我与炎姑娘先行探索,你与小雨留在此地休养,此地相对安全。二是,我们再等待一段时日,待你伤势稳定一些,再一同行动。”
陈风沉默了片刻,灰败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许久,他才缓缓道:“……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我……不能……再成为累赘。至少……不能留在这里……等。”
他深知自己的状态是巨大的拖累,但他更无法接受被独自留在“安全区”,让同伴去冒险。剑修的骄傲,哪怕破碎了,也依然存在。他宁愿拖着残躯同行,哪怕只能发挥一丝作用,也比无能为力的等待要好。
林昊看着陈风眼中那微弱却执拗的光芒,心中明了。他点了点头:“好。那便等你再恢复一些。我们需要制定更周全的计划,下一层的试炼,恐怕不会轻松。”
决策已定。团队将继续同行,只是队伍中,多了一位需要小心呵护的重伤员。前路,注定更加艰难,但团队的纽带,也因这共同的磨难与不离不弃,而变得更加坚韧。
陈风再次闭上眼,这一次,他的呼吸似乎比之前沉稳了一分。残剑虽损,其材未废,重光之日,或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