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儿简要叙述了情况：从海岸线的异常事件，到下水道的杂交体实验，再到今晚发现的强兽人。
她没有提及哈涅尔的异界来历，只说他是“来自远方的学者，对这类黑暗造物有特殊研究”。
伊斯特拉德国王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当席儿提到强兽人的战斗力和组织性时，他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
“你确定这些怪物不是自然变异？”国王问，目光转向杰洛特。
“我是猎魔人，陛下，”杰洛特回答，“我见过所有常见的怪物变种。水鬼、食尸鬼、沼泽巫婆……它们的变异都有规律可循。但今晚我们遇到的生物，有明显的设计痕迹——不同生物特征的强行拼接，黑暗魔法的强化改造，还有统一的装备和组织。这是人造的，而且制造者精通非常古老的黑暗工艺。”
国王又看向哈涅尔：“你说它们认得你手上的戒指？”
哈涅尔抬起左手，布条已经被取下，银戒在书房的光线下泛着微光。“是的，陛下。其中一只在看到戒指后停止了攻击，并发出一种我无法理解的语言。戒指与它……产生了共鸣。”
伊斯特拉德站起身，走到壁炉前，背对着众人。
火焰在他身后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席儿女士，”他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如果这些怪物真的如他们所说，是一个有组织的黑暗势力制造的军队前哨，那么我们必须立即清除，不留后患。但普通的城市守卫队……”
“不够，”席儿接话，“所以我请求调动王宫卫队，至少两个中队，配备重甲和弩炮。最好还能有一队宫廷术士。”
国王转身，深蓝色的眼睛直视席儿：“你需要多少？”
“一百名重甲士兵，二十名弩手，五名术士。再加上这两位猎魔人做向导和战术顾问。”席儿回答得毫不犹豫，显然在来的路上已经计算好了。
伊斯特拉德没有犹豫。“准了。立刻准备，黎明出发。席儿，你全权指挥。”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要活体样本，如果可能的话。我们的学者需要研究这些怪物，了解敌人的技术。”
“明白，陛下。”
“还有，”国王的目光落在哈涅尔身上，“这位学者先生，你的戒指和知识可能成为关键。如果你愿意协助，柯维尔会记住这份贡献。”
哈涅尔点头：“我会尽我所能。”
黎明时分，一支队伍从朗·爱塞特出发，全速赶往普拉克希达。
席儿、杰洛特和哈涅尔乘坐马车先行，一百二十名士兵和五名术士骑马紧随其后。
中午刚过，他们就回到了普拉克希达。
席儿没有浪费时间。
她命令队伍直接前往北区三号维修入口，同时调集了普拉克希达的城市守卫封锁周围街区。
术士们在入口周围布置了探测和封锁魔法，防止怪物逃窜。
“杰洛特，你带第一中队从正面进入，”席儿在地图上指示，“凯亚恩伤还没好，但他熟悉地形，可以在外围提供支援。哈涅尔先生，你和我还有术士们一起，在后方建立指挥点，同时用你的戒指感应敌人的位置和动向。”
杰洛特点头，开始检查装备。他换上了一套更轻便的皮甲，腰间挂满了炸弹和药剂。
第一中队的五十名重甲士兵在他身后列队，长矛如林，盾牌如墙。
下午两点，行动开始。
杰洛特率先进入下水道，士兵们鱼贯而入。
哈涅尔和席儿以及三名术士留在入口附近的一个临时指挥点，那里布置了通讯水晶和侦察魔法。
最初的二十分钟很安静。通讯水晶偶尔传来杰洛特简短的报告：“抵达第一分岔口，无异常。”
“发现杂交体尸体，新鲜，不超过一天。”
“前方有拖拽痕迹，通向深处。”
然后，战斗爆发了。
哈涅尔能感觉到戒指突然剧烈脉动，同一时刻，通讯水晶里传来杰洛特的吼声：“接触！正面遭遇！至少二十只——不，更多！”
紧接着是金属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
声音通过水晶传来，模糊而混乱，但能听出战况激烈。
席儿立刻对身边的术士下令：“启动强化法术，支援前方！探测组，扫描整个下水道网络，找其他出口！”
术士们开始施法，淡淡的魔法光芒在他们手中汇聚。
但哈涅尔注意到，席儿本人没有动作，她只是紧盯着侦察魔法显示的光影图像——那是由术士们投射出的下水道三维简图，上面有代表己方的蓝点和代表能量反应的红点。
红点很多，而且正在移动，试图从两侧包抄杰洛特的队伍。
“第二中队！”席儿对着另一个通讯水晶下令，“从四号入口进入，拦截右侧包抄的敌人！快！”
更多的士兵冲进另一个入口。
战斗的声音从两个方向传来，在下水道中回荡，甚至隐约传到地面。
哈涅尔闭上眼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戒指上。
他能“看”到那些黑暗生命的分布、移动、甚至……情绪。
愤怒。
饥饿。
还有一丝……困惑？
仿佛它们没料到会遭到如此坚决的反击。
突然，戒指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感。哈涅尔猛地睁开眼睛：“下方！地下更深处还有！它们在集结，准备从下方突袭杰洛特的后方！”
席儿脸色一变，立刻对着水晶喊道：“杰洛特！注意脚下！敌人可能从——”
她的话没说完，下水道方向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地面都微微震动。
是炸弹，杰洛特用了炸弹。
通讯水晶里的声音变得更加混乱。
哈涅尔能听到杰洛特在吼叫命令，士兵们在回应，还有强兽人那种低沉的咆哮和武器碰撞的巨响。
一名术士突然吐血倒地，手中的探测法术崩溃。
“反制……有人在反制我们的魔法……”
席儿终于动了。
她双手结印，紫罗兰色的光芒在她眼中闪烁。
强大的魔力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连哈涅尔都能感觉到空气在震颤。
“定位魔法源，”席儿的声音冰冷，“给我坐标。”
另一名术士勉强维持着探测：“西区……废弃炼金工坊下方……深度约五十尺……”
席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符文化作一道紫色的光束，射向下水道入口。
“魔法干扰已清除。继续支援。”
战斗又持续了半个小时。
当声音逐渐平息时，哈涅尔感到戒指的脉动也减弱了，但并未消失——还有一些黑暗生命在深处，躲藏着，等待着。
杰洛特从入口出来时，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黑色的怪物血。
他的皮甲多处破损，脸上有一道新鲜的擦伤。
身后的士兵抬出了十二具尸体——都是柯维尔的士兵，以及更多的伤员。
“消灭了二十三个，”杰洛特喘着气说，接过艾丽娅递来的水袋猛灌一口，“我们损失了十二人，伤二十一个。那些怪物……比我们想象的更难对付。它们会佯攻，会埋伏，甚至会假装撤退然后反扑。如果不是士兵们训练有素，伤亡会更大。”
席儿的表情冰冷：“尸体呢？”
“大部分被我们炸碎或烧掉了，留了三个相对完整的，按国王要求准备运去科学院。”杰洛特说，“但这不是全部。下水道深处还有通道，我们没敢深入——地形太复杂，容易中埋伏。”
他看向哈涅尔：“你的戒指还有反应吗？”
哈涅尔点头：“有，但很微弱，在很深的地方。它们在撤退，或者……在等待什么。”
席儿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杰洛特，你和哈涅尔再进去一次。不是战斗，是侦查。我需要知道那些通道通向哪里，敌人的据点到底有多大。带一个小队，保持隐蔽，有情况立即撤退。”
她看向哈涅尔：“你的戒指是指路的关键。能找到它们的源头吗？”
哈涅尔感受着戒指那微弱但持续的脉动，点了点头。
“我可以试试。”
杰洛特重新整理装备，挑选了五名最精锐的士兵。
哈涅尔深吸一口气，跟着猎魔人再次走向那个黑暗的入口。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清剿。
而是为了寻找真相——寻找那些强兽人究竟从何而来，又是谁，在这个世界重现了魔苟斯的黑暗工艺。
下水道的黑暗再次吞没了他们。
而深处，某种更古老、更可怕的东西，正在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