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深入山腹,出乎意料地宽敞且保存完好。墙壁并非粗糙的岩石,而是由巨大的、切割整齐的黑色石块垒砌而成,表面雕刻着与守碑人笔记中相似的繁复星空图谱和神秘符文,在某种长明不灭的苔藓类植物散发的微弱荧光下,若隐若现,充满了亘古的神秘气息。
温度比外面提升了不少,虽然依旧寒冷,但不再有那种刺骨的罡风。空气流通,带着一种陈腐却并不闷人的味道。
自称“霜”的女子脚步轻盈地走在前面,对这里的环境异常熟悉,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她白色的身影在幽暗的光线下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罗倩等人不敢有丝毫松懈,枪口微微压低,但手指始终扣在扳机上,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和前面的神秘女人。林晚星被护在中间,努力调息,恢复着几乎枯竭的精神力,同时【窥玄镜】悄然运转,感知着周围。
这里能量场极其特殊,既弥漫着源碑碎片那熟悉的痛苦波动,又笼罩着一层更加古老、厚重的守护力量,将外界的大部分干扰都隔绝开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外面的通讯几乎完全中断。
“到了。”霜在一个巨大的拱门前停下脚步。
门后是一个更加广阔的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已经干涸的池子,四周立着几尊巨大的、造型奇异的兽形石雕,它们眼中镶嵌着某种发光晶体,提供着主要光源。墙壁上不再是简单的符文,而是描绘着宏大的壁画!
壁画的内容令人震撼:描绘了巨大的星碑(源碑)从天而降,带来文明和智慧;描绘了先民们围绕星碑生活、学习的场景;描绘了一场可怕的灾难(似乎是星碑的破裂和污染);描绘了一群身着古老服饰的人(守碑一族)带领幸存者迁徙,并将破碎的星碑碎片藏匿于世界各地;最后,则是一群人与各种强大的守护兽(有些类似外面的石雕,有些则是能量体)订立盟约,共同守护碎片的画面。
每一幅壁画都充满了磅礴的气势和历史的厚重感。
“这里…是守碑一族的圣地?”林晚星看着壁画,喃喃问道。
霜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是圣地,也是牢笼。我们一族世世代代居住于此,看守碎片,等待‘净化之日’的到来。”她看向林晚星,目光锐利,“你说你受一位逝去的守碑人所托?他叫什么?外貌如何?”
林晚星仔细描述了在军区大院外遇到的那位老人的相貌和临终遗言。
霜听完,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悲戚:“是墨长老…他终究还是没能等到…”她叹了口气,“他是最后一位离开雪山,前往外界寻找希望的长老。看来,他找到了你。”
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警惕并未完全消失:“你说你能净化碎片?证明给我看。”
林晚星知道,空口无凭。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大厅中央,那里地面的纹路汇聚向干涸的池子。她能感觉到,最大的碎片能量源就在这下方。
她再次闭上眼睛,沟通“源核一号”,引导出其纯净的能量,同时将【源初之莲】的力量缓缓释放。
温和而浩瀚的乳白色光华自她体内散发出来,与壁画中描绘的、源碑未被污染时的光芒隐隐呼应。地面微微震动,下方传来一声仿佛痛苦又仿佛舒慰的低沉嗡鸣。那股一直弥漫的、源自碎片的痛苦波动,似乎真的减弱了一丝。
霜的瞳孔微微收缩,冰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容。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纯净、温暖、充满生机的力量,与碎片中那冰冷扭曲的污染截然不同!这是真正的净化之力!
“够了。”她出声阻止,语气已然不同,带上了一丝敬意和…希望,“我相信你了。收起你的力量,它很珍贵,不要浪费在这里。”
林晚星收敛能量,身体微微晃了一下,旁边的罗倩连忙扶住她。
“谢谢你,墨长老…”霜对着虚空轻声说了一句,然后转向众人,“跟我来,你们需要休息和补给。外面的风暴,一时半会儿停不了,而且,‘它们’快要来了。”
她带着众人穿过大厅,来到侧面几个开凿出的石室。石室里有简单的石床、石桌,甚至还有储存的干肉、清水和一种散发着清香的、类似苔藓的食物。
“这里相对安全,守护阵法的核心在此,‘它们’不敢轻易靠近。”霜指了指那些食物和水,“吃吧,恢复体力。时间不多了。”
队员们确实早已饥肠辘辘,体力透支。但他们看着那些陌生的食物,有些犹豫。
霜冷笑一声,自顾自拿起一块干肉嚼了起来:“怕我下毒?要杀你们,刚才就不用救。”
罗倩不再犹豫,率先拿起食物分给大家:“吃!保持体力!”她相信自已的判断,也相信林晚星的感知。这个叫霜的女人,至少目前不是敌人。
食物出人意料地不错,干肉很有嚼劲,清水甘冽,那种苔藓食物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清凉的能量,迅速补充着消耗的体力,甚至对精神力恢复都有微弱好处。
林晚星喝了些水,吃了点苔藓,感觉好了不少。她看着在一旁擦拭那把冰蓝色长刀的霜,问道:“‘它们’…是指什么?是‘归墟’的人吗?还有,你说的更大的风暴?”
霜头也不抬,声音清冷:“‘归墟’?外面那些污秽之徒的称呼吗?哼,不过是窃取了皮毛力量的叛徒后裔罢了。”
她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真正的威胁,来自被污染源碑本身滋生的‘孽物’,以及…看守它们的、被污染同化的‘守护灵’。”
她的话语让所有人背脊一凉。
“碎片污染…还会滋生怪物?”山猫惊讶道。
“纯净的‘源’是生命和文明的摇篮。”霜的语气带着嘲讽,“但被扭曲污染的‘源’,就是滋生绝望和怪物的温床。这片雪山之下,不知道隐藏了多少被污染能量扭曲的可怕东西。平时它们沉睡在碎片周围,但你们的到来,尤其是刚才的爆炸和杀戮,散发的能量和血气,就像在黑暗中点燃了火炬,很快就会把它们吸引过来。”
“那…守护灵呢?”林晚星想起戈壁地宫那个强大的狼形能量体。
“守护灵是古老盟约的产物,本是纯净的能量体,守护碎片和圣地。”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漫长的岁月中,很多守护灵也被碎片散发的污染能量逐渐侵蚀,变得疯狂而极具攻击性,敌视一切闯入者。它们…比孽物更可怕。”
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你们口中的‘归墟’,他们不敢大规模强攻,一方面是因为外面的天险和遗迹的守护力量,另一方面,也是怕惊动那些沉睡的孽物和疯狂的守护灵。他们更像鬣狗,只会等待时机,或者像这次一样,派傀儡混进来制造混乱,伺机抢夺。”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前有狼(归墟),后有虎(孽物和疯狂守护灵),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绝地。
“我们必须尽快净化碎片!”林晚星坚定地说,“只要净化了核心碎片,就能稳定情况!”
霜看了看她,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雪山的碎片…情况特殊。它的污染程度远超你的想象,而且…它内部似乎封印着什么东西,极其危险。墨长老当年离开,就是因为常规方法无法净化,必须寻找外界的希望和…‘钥匙’。”
她目光再次落在林晚星身上:“你或许就是那把‘钥匙’,但以你现在的状态,强行净化,很可能被反噬,甚至…提前惊醒那里面的东西。”
就在这时,整个山体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震动!嗡嗡作响!
墙壁上的苔藓光芒剧烈闪烁!
霜脸色猛地一变,霍然起身:“来了!比我想象的更快!它们被惊动了!”
她侧耳倾听着什么,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止是普通的孽物…这个动静…是‘冰嚎领主’!它醒了!它可是守护冰川的古老存在之一,竟然也被污染侵蚀了?!”
剧烈的震动越来越强,头顶有碎石灰尘簌簌落下!远处甬道深处,传来令人牙酸的、仿佛万年冰层被撕裂的恐怖声响,以及一种低沉、愤怒、充满毁灭欲望的咆哮!
那咆哮声中蕴含的精神威压,甚至透过厚厚的山体传来,让所有人心脏骤停,头晕目眩!
“冰嚎领主…它在撞击外围的守护屏障!”霜握紧了手中的冰刀,眼神无比凝重,“屏障撑不了太久!我们必须立刻去核心祭坛!要么在屏障破碎前完成净化,要么…就准备和这座山一起埋葬!”
绝境!真正的绝境!
“怎么去核心祭坛?”罗倩强行镇定下来,问道。
霜快速走到一面壁画前,按动了几个不起眼的符文。一阵机括声响,大厅一侧的石壁缓缓滑开,露出了一条向下延伸的、更加幽深狭窄的阶梯!
“跟我走!这条路是捷径,但也更危险!可能会遇到被惊动的小型孽物!”霜率先冲入阶梯。
“检查装备!跟上!”罗倩毫不犹豫下令。
小队再次行动起来,跟着霜冲入黑暗的阶梯。
向下,向下,不断向下!
周围的温度再次骤降,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能量波动。阶梯两侧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诡异的、如同冰晶凝结又像是血肉组织的怪异增生体,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恶意的能量。
“小心两侧!别碰到那些东西!”霜警告道。
突然!
噗嗤!噗嗤!
几声轻响,几团黏糊糊的、如同冰泥怪般的生物从墙壁的增生体中掉落下来,发出“吱吱”的尖叫声,朝着队伍扑来!
“开火!”罗倩厉声道。
子弹打在它们身上,溅起冰冷的黏液,但它们似乎没有固定形态,很难彻底杀死!
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动,手中冰刀划过道道寒光,那些冰泥怪触碰到刀光,瞬间被冻结,然后碎裂成冰渣!她的动作干净利落,对这里的环境和怪物极其熟悉。
林晚星被保护在中间,她看着前方奋战的霜和队友,又感受着下方那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狂暴的碎片能量,以及外部那不断撞击屏障的恐怖存在“冰嚎领主”,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她摸了摸怀中那枚陆震霆给的纽扣信标,又感受了一下与“源核一号”的微弱联系。
这一次,她还能创造奇迹吗?
阶梯的尽头,隐约传来一片开阔地的光芒,以及更加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撞击声!
核心祭坛,就在前方!
而恐怖的“冰嚎领主”,似乎也已经突破了外层屏障,正在疯狂攻击着最后的防线!
生死时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