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槐从喉咙里挤出一个低低的“好”字后,不再多言,只是默默转身,朝着村西头自家老屋的方向走去,脚步却比刚才慢了许多,似乎是在刻意等着身后的姐弟三人。
林兮瑶拉着两个小弟,跟在他身后。林盛泽和林盛轩一边吃着酸甜的山泡子,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越往村西走,房屋越是稀疏破败。林青槐家的老屋孤零零地立在村子的最边缘,土坯的院墙已经塌了一半,露出里面杂草丛生的院子。三间低矮的茅草屋,屋顶的茅草已经发黑,看起来摇摇欲坠。
林青槐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侧身让开,低声道:“……到了。”
林兮瑶站在门口,朝里望去。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几丛顽强的野草,几乎什么都没有。正屋的门虚掩着,里面光线昏暗,隐约能看到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个歪斜的桌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整个地方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荒凉和贫寒。
林盛轩咬着果子,小声嘀咕:“这里好破啊……”
林兮瑶轻轻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别乱说话。
林青槐似乎有些窘迫,他快步走到院中唯一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用袖子使劲擦了擦,对林兮瑶说:“你……坐这里吧。” 他自己则局促地站在一旁,双手不自觉地背在身后,依然紧紧抓着那个布袋。
林兮瑶没有坐下,她的目光落在院子角落。那里堆着一些劈好的柴火,码放得整整齐齐。
屋檐下,空空荡荡,只剩几根光秃秃的木楔子,隐约能看出之前这里曾吊晒过什么东西的痕迹。
屋后开垦了一小块菜地,打理得不见一根杂草,菜苗一行行一垄垄,疏密有致,长势喜人。
林兮瑶想起昨天那一篮青菜下藏着的风干兔肉,这大概是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青槐族兄,你就靠这些……生活吗?”
林青槐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土块,声音闷闷的:“大伯家每年会给我两石粮食,我也偶尔会去山上找些山货,勉强能糊口。”
“族叔还帮着族兄家种着那几亩地吧?族兄没想过把地收回来自己种吗?”林兮瑶试探问。
林青槐摇摇头,“我现在还小,一个人种不完那些地,只能托给大伯家种,收成交后直接给我两成。否则地荒着也是浪费。还得……多谢大伯家照应。”
林兮瑶点了点头。她昨晚又向母亲仔细打听过林青槐家的事。原以为是那大伯占了侄儿的田产,还把侄儿赶出家门,结果林青槐那位大伯在族中的名声居然不错,至少明面上没听说有苛待侄儿的事,除了林青槐十岁执意搬回老屋这事有些争议外,没听说有其他过分之处。
当然,让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生活,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妥。但就在这种情况下,族中为那大伯说好话的人竟还居多,这说明林青槐的大伯要么是真的做得还算过得去,要么就是个极其高明的伪君子。
林兮瑶看着林青槐提及大伯时那平淡中带着一丝无奈而非怨恨的神色,心里倾向于前一种可能——那大伯或许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只是顾及自家儿女,对侄儿难免疏于照顾,情分淡薄。而这世道,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旁人不落井下石,似乎就已经算得上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