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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风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酒液在壶中撞出轻响,他仰头灌了一口,轻笑出声:

“小南昭,你猜我为什么百年不收徒?”

话音未落,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盘旋着蛛网般的金纹,纹路边缘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有生命在搏动,

“混沌圣体看着风光,实则是催命符,活不过三十岁的。除非......”

“除非找到能承受圣体反噬的容器。”

南昭接过他的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那道月牙形疤痕,那是当年被剑气所伤留下的印记,

“比如南家的昭天印,以血脉为引,能将圣体的戾气导入大地。”

沐清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南昭懂得还挺多,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南昭,笑道:

“看来小南昭知道的不少啊。”

南昭含蓄地笑了笑,掩饰过去,心里却暗自庆幸自己之前用系统做了不少功课,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沐清风又灌了一口酒,接着说:

“玉临渊打的好算盘,想用楚红绫引出南家遗脉,再利用全知之境和冰魄鱼魂,重铸圣体,还能将反噬之力转嫁到南家血脉上。”

南昭握紧了拳头,眼中满是愤怒:“他竟如此不择手段。”

沐清风拍了拍她的肩膀:

“不过他没想到全知之境会自主护主,也没想到你会让楚红绫提前苏醒。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计划,我们就得提前布局。”

碑后突然传来细碎的响动,那只通体乌黑的野猫从阴影中踱出,嘴里叼着块湿漉漉的壁画残片,边缘还沾着寒潭的水汽。

沐清风醉眼朦胧地伸手拎起猫尾巴,黑猫不满地甩了甩身子,却还是松了口,任由残片落在地上。

“瞧瞧我们的小信使发现了什么?”他指尖点了点残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残片之上,光影流转间,依稀可见年幼的阿七正专注描摹着十二幅星图。

每一幅星图的中央,都静静伫立着一位身着雪衣的少年,素白的衣袂似沾染了月华,腰间玉佩莹润生辉,其上“临渊”二字镌刻精巧,仿佛藏着无尽的故事。

——

暮色四合,膳堂里早已是人声鼎沸,喧嚣比往日更甚几分,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嘈杂的谈笑声。

朱大胖稳稳站在灶台前,手中长勺在大锅里轻轻搅动,舀起一勺新熬好的灵鲤汤。

汤勺晃动间,他脸上堆着憨厚的笑容,凑近身旁的烧火丫头,神秘兮兮地开口:

“你可知晓,今日这鱼汤为何泛着幽幽蓝光?”

烧火丫头满眼好奇地摇了摇头,朱大胖顿时笑得愈发得意,他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

“跟你说吧,那寒潭里的冰魄鱼,昨夜竟集体暴毙了!如今那潭水都被染成了一片深邃的蓝,水面上漂满了鱼尸,瞧着可真是......”

膳堂的角落里,南昭正安静地小口喝着汤,周遭的喧闹仿佛都与她无关。

她宽大的袖子里,悄悄藏着一块壁画残片,残片与楚红绫给她的纸条紧紧相贴,似在酝酿着某种默契。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残片上原本模糊的图案渐渐清晰,一点点晕染开来,最终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地图——

那地图的指向,正是玉临渊密室所在之处。

就在这时,竹子忽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竖起了耳朵,原本灵动的眼睛瞪得溜圆,她紧张地拽了拽南昭的衣袖,声音发颤:

「南姐,沐清风......他在房顶上!」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只听“啪嗒”一声轻响,一片瓦当仿佛被晚风无意吹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南昭的汤碗边缘。

南昭心头猛地一紧,连忙伸手拾起瓦当细看。

只见瓦当背面,竟用酒液画着一只歪歪扭扭的猫头,那猫的眼睛处,还各点着一颗碧血海棠的种子,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也就在这一瞬间,系统的提示音如同落雪般轻轻响起:【圣体调和进度 12%】

——

寅时的梆子声刚在寂静的夜空中漾开最后一丝余韵,三声清越,便如石子坠入深潭,惊起短暂涟漪后,又迅速被玉衡峰沉沉的静谧吞没。

万籁俱寂,连风都似倦了,敛了声息,让整座山峰都浸在墨色的酣眠里,唯有星星在天幕上眨着惺忪的眼。

丹阁之外,却与这沉沉夜色不同,一缕淡青色的晨雾正自地面袅袅升起,似最轻柔的素纱,无声无息地漫过阶前的青苔,缠绕着朱红的廊柱,将丹阁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诗意中,仿佛一幅水墨淡彩,晕染着几分神秘。

守夜的药童早已抵不住长夜的困顿,抱着扫帚歪坐在丹阁前的石阶上。

他的脑袋像颗沉甸甸的果子,一点,又一点,眼皮重得如同坠了铅,随时都要栽倒在冰凉的石阶上。

疲惫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浑然不觉——

包括那道如鬼魅般从檐角掠过的黑影,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南姐,左边第三扇窗的禁制最是薄弱。」

竹子的声音细若游丝,恰好飘进南昭耳中。

它依旧蹲在南昭的肩头,毛茸茸的尾巴尖儿轻轻一挑,精准地指向丹阁侧面那扇雕着缠枝莲纹的木窗,

「只是窗棂上沾了药痴翁的追踪香,一丝一缕都藏着机巧,咱们得万分当心。」

南昭唇角未动,只极轻微地点了点头,身形却已如暗夜中潜行的猫,轻盈得不带半分声响。

她缓缓抬袖,从袖中取出一粒碧血海棠的种子,那是她早已备好的利器。

指尖微用力,种子便应声而裂,一滴碧色的汁液如翡翠般渗出,在她掌心悠悠流转,转瞬间凝结成一层薄如蝉翼的绯红薄膜,泛着奇异的光泽。

她屏住呼吸,将这层薄膜小心翼翼地覆在窗棂上。

那些流转闪烁的禁制符文,在触到薄膜的刹那,竟像是冰雪遇上了暖炉,瞬间便失去了光泽,无声无息地消融在夜色里,连一丝烟霭都未曾留下。

“三息。”

南昭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夜风拂过草叶的轻响。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化作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入,檐角的铜铃未动,阶前的露水未惊,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丹阁深处,浓郁的药香如实质般弥漫,混杂着陈年药材的醇厚与几丝说不清的腥甜,浓得几乎要凝成膏脂,扑面而来时竟带着几分呛人的力道。

南昭如一道影子般贴着药柜的阴影潜行,足尖轻点在冰凉的地面上,轻盈得仿佛一片羽毛,不沾半分尘埃。

两侧层叠的玉瓶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微光,偶尔有一缕光线恰好落在她脸上,映出半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窸窣声,像是布料摩擦木架。

南昭身形一旋,悄无声息地躲进一座巨大的青铜丹炉后。

炉身雕刻的繁复云纹恰好掩住她的身形,只留一线缝隙能向外窥探。

只见药痴翁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只小巧的玉瓶,正往另一只口小腹大的瓷瓶里滴入某种冰蓝色的液体。

那液体坠下时,在空中划过一道晶莹的弧线,落入瓶中时发出极轻的“叮咚”声。

“十二滴......还差最后三滴......”

老头儿的嗓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砂纸在粗糙的木头上摩擦,带着令人牙酸的质感,

“楚丫头的血倒是好用,这般纯净的灵血,可是炼制‘回魂散’的绝佳药引......”

南昭藏在炉后,瞳孔骤然一缩——

药痴翁摊开的掌心,赫然躺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皮纸,上面拓印着的,正是楚红绫心口那道诡异的赤金纹路!

纹路在微光下流转,与记忆中楚红绫忍痛展露的模样分毫不差。

就在这时,药痴翁突然猛地转头,那双浑浊如老井的眼珠失去了平日的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南昭藏身的青铜丹炉,仿佛已看穿了那厚重的炉壁:

“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南昭的心猛地一沉,屏住呼吸,浑身肌肉紧绷,指尖已悄然握住了袖中备好的药粉。

却见老头儿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黄的牙齿,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不是说你,小贼。”

“嘭!”

一声闷响陡然炸开,房梁上毫无征兆地坠下一抹赤红身影。

南昭心头一跳,楚红绫!她不是才恢复一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楚红绫踉跄着滚到药架前,发髻散乱,裙摆沾了灰,怀里却死死抱着个青瓷药罐,罐身碰撞地面发出清脆的嗡鸣。

她猛地抬头,杏眼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怒意:

“老不死的!你竟敢拿我的血炼药?”

药痴翁眼皮都未抬一下,慢悠悠地将那只盛着冰蓝色液体的小瓶揣进袖中,枯瘦的手指摩挲着衣襟上的褶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楚丫头,这般毛躁。你爹若是知晓你深夜闯我丹阁,少不了一顿罚。”

“少拿我爹压我!”

楚红绫猛地掀开药罐盖子,里面赫然蜷缩着一条通体雪白的鱼,鳞片上泛着淡淡的寒气,只是此刻气息奄奄,尾鳍无力地耷拉着。

她指着鱼,声音因愤怒微微发颤:

“阿七的记忆绝不会错!是你往寒潭里倒了整整十二瓶化魂散,才害得它变成这样!”

这边争执正酣,南昭趁机借着药架的阴影悄然移动。

指尖掠过墙角时,无意间触到一卷蒙尘的画轴,绫锦边缘已泛出陈旧的黄。

她心念微动,轻轻一扯,画轴便顺势展开,卷轴摩擦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展开的刹那,南昭浑身一僵,呼吸骤然停滞——

画中是十二个身着青衫的少年少女,并肩立于云雾缭绕的山巅,眉眼间皆是意气风发。

最右侧那个少女,梳着双环髻,杏眼明亮,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那下颌的线条、眉峰的弧度,竟与镜中的自己分毫不差!

“找到了......”

一道带着笑意的气音突然自身后响起,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

南昭猛地回头,却见沐清风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身形颀长,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身上的酒气混着清冽的松香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他微微俯身,视线落在画卷上,指尖轻佻地划过画中少女的身影,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又藏着一丝了然:

“我们的小南昭,原来是南家旁支最后的血脉呀。”

就在此时,丹阁外突然炸响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震得整座阁楼簌簌发抖,药架上的玉瓶叮叮当当摔落大半。

药痴翁手中药瓶应声而碎,“啪”地砸在案上,冰蓝色的液体如活物般蔓延,所过之处,坚硬的檀木桌竟被蚀出半张焦黑的窟窿,冒着刺鼻的白烟。

“哪个孽障敢坏老夫的事!”

老头儿怒目圆睁,花白的胡须根根倒竖,怒吼着掀开门帘冲出门外。

刚踏出院门,便见沐清风斜斜地挂在丹阁飞檐上,衣襟敞开着,醉眼朦胧地晃悠着空酒壶,壶中倾出的混沌之气如淡青色的流萤,正挨个儿撞上院中那十二座青铜炼丹炉。

“轰隆——轰隆——”

又是几声巨响接连炸开,炼丹炉的碎片混着滚烫的药渣漫天飞溅。

沐清风打了个酒嗝,声音隔着烟火气飘过来:

“药痴师兄——嗝——你藏在寒潭底的那批丹炉......也、也炸了......”

丹阁内的骚乱瞬间达到顶峰。

南昭趁乱从青铜丹炉后闪出,目光紧紧锁定墙角那卷画轴,指尖离画轴不过寸许——

“小贼哪里逃!”

药痴翁竟去而复返,显然是看穿了她的意图。

他枯瘦如爪的手直取南昭咽喉,指缝间还沾着未干的冰蓝色毒液,带着凛冽的阴风。

“老不死的看招!”

楚红绫的怒喝陡然响起,她如一道红绸从房梁跃下,怀中青瓷药罐当头砸向药痴翁。

罐身碎裂的瞬间,里面的冰魄鱼猛地跃起,通体鳞片骤然炸开,每一片都泛着幽蓝的冷焰。

那些鳞片沾到药痴翁的袖口,立刻燃起熊熊火焰,疼得他怪叫着疯狂拍打衣袖。

这转瞬的空隙,南昭已一把扯开画轴,积年的灰尘在气流中飞扬。

就在她看清画中全貌的刹那,突然被一股力量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浓重的酒香混着清冽的松香将她包裹。

沐清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宽袖猛地一展,淡青色的混沌之气如伞面般撑开,将南昭、楚红绫连同那卷画轴一并罩在其中,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

屏障外,药痴翁的怒吼与丹炉的余爆渐渐隔远,屏障内,只有三人急促的呼吸与画轴上青衫身影的静默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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