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
天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凌煜像阵风似的冲进来,额角还挂着汗,气喘吁吁地问:“你没事吧?”
他立刻挡在南昭身前,警惕地盯着莫云澜,眼神里满是护崽的执拗,“放开她!”
莫云澜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外人插手。”
“她不愿意跟你走,”凌煜梗着脖子,像只炸毛的小兽,“我就必须管。”
两人剑拔弩张,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稍有不慎就会碎裂。
南昭伸手推开他们,指尖在空中划出清晰的弧线:【都别吵了】。
她拿出凌煜做的App,将摄像头对准自己的手,一字一句地比划:【我的事我自己决定。如果你真把我当妹妹,就别干涉我的选择】。
机械女声平稳地响起,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莫云澜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又看向南昭倔强的侧脸,眼神里翻涌着震惊、不甘,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松动。
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没事吧?”凌煜连忙回头,声音放软了许多,“他经常这样对你吗?”
南昭摇摇头,指尖轻轻划过发红的手腕:【习惯了】。
凌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拿起手机,语气轻快了些:“App还有几个细节要调,我们继续?”
南昭点头,心思却像断了线的风筝,再难集中。莫云澜的反常、秦朗的警告、南浩文的算计......这些事像一团乱麻,缠着她喘不过气。
——
放学时,校门口的梧桐树下,秦朗正斜倚在摩托车上,黑色皮夹克被风掀起一角,眼神散漫地望着来往的学生,分明是在等人。
看到南昭,他直起身走过来,嘴角噙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考虑得怎么样?”
南昭眨了眨眼,眼里满是疑惑。
“比赛,”秦朗挑了挑眉,语气笃定,“我猜K也警告过你了?”
南昭心头一震——他知道K?
“别这副表情,”秦朗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洞悉一切的从容,“这圈子就这么大,想护着你的人,藏不住。”
他往前凑了半步,气息里混着淡淡的烟草味,“我有个提议——我们一起参赛,四手联弹。这样,李成明那老狐狸不敢轻举妄动。”
南昭惊讶地睁大了眼。秦朗要参赛?还要和她一起?
“三天后截止报名,”秦朗塞给她一张印着金色花纹的传单,指尖擦过她的掌心,“想好了找我。”
说完,他跨上摩托车,引擎“嗡”地一声轰鸣,车尾灯像颗流星,很快消失在路尽头。
南昭攥着那张传单,指尖微微发颤,心乱得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
国际青少年钢琴比赛初选前一天,琴房的灯亮到深夜。
月光像融化的白银,淌过落地窗,在黑白琴键上铺开一片清辉。
南昭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革命练习曲》的旋律如奔涌的潮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发烫。
这首曲子她练了整整一周,每个音符都刻进了肌肉记忆,连指尖磨出的薄茧都记得住轻重缓急。
「南姐,已经十一点了,该回去了。」竹子趴在她肩头打了个哈欠,小爪子扒着她的衣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
南昭没停,直到最后一个音符像流星般坠落后,才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明天就是初选,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秦朗的警告、K的纸条、莫云澜的劝阻......这些谜团像乌云压在头顶,唯有指尖的旋律,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收拾乐谱时,一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滑落。南昭弯腰捡起,照片有些泛黄,却挡不住柳玲眼底的温柔——她穿着一袭白裙,坐在钢琴前浅笑,怀里抱着五岁的南昭。那时的原主梳着羊角辫,眼睛亮得像藏着星星,还没经历那场碾碎一切的车祸。
指尖轻轻抚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南昭的胸口突然像被细密的针轻轻扎了一下,那是原主残留的、汹涌的思念与委屈。如果那场车祸不是意外呢?如果母亲是被人......
“还在练?”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像夜风扫过树叶。秦朗靠在门框上,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明天只是初选,不用这么拼命。”
南昭抬眸,指尖比划:【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看到灯还亮着。”秦朗走进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照片上,顿了顿,语气难得地温和,“你妈妈?”
南昭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秦朗没有像往常那样调侃,只是认真地看着照片,过了会儿才说:“她很美,和你很像。”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听说她是在车祸中去世的?”
南昭的手指猛地收紧,照片边缘被捏出细微的褶皱。她不喜欢别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秦朗——这个总让人看不透的人。
“巧合的是,”秦朗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眼睛里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底下藏着滚烫的岩浆,“我母亲也死于车祸。”
南昭惊讶地抬头。
“十年前的事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官方说是酒驾司机肇事逃逸,没抓到人。”
他忽然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但那个司机,后来被发现淹死在河里,死无对证。”
“南昭,”秦朗突然俯身,双手撑在钢琴上,将她困在琴凳与胸膛之间,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危险的张力,“你有没有想过,有些‘意外’,根本不是意外?”
南昭没有退缩,直视着他的眼睛,指尖飞快地比划:【你想说什么?】
秦朗的唇瓣动了动,刚要开口,琴房门再次被推开。
“打扰了?”莫云澜站在门口,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过两人,落在南昭紧握的拳头上时,冷意更甚,“父亲找你,秦少爷。”
秦朗直起身,懒洋洋地笑了笑:“真是巧,莫大少爷也来‘路过’琴房?”
莫云澜没接话,只看向南昭:“该回家了。”
南昭迅速收起照片和乐谱,起身时,秦朗趁她转身的瞬间,飞快地塞给她一个东西。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着微凉的触感。
“拿着,”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怕被月光偷听,“回去再看。”
莫云澜的眼神瞬间冷得像冰,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在前面。
南昭握紧手心的东西——是枚小巧的U盘,冰凉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仿佛藏着千钧重量。
她跟在莫云澜身后,心跳得像擂鼓,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