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殿深处传来的那声嗡鸣,低沉得如同大地在痉挛,带着一种令人牙根发酸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呻吟的震颤感,猛地撞在雷璇紧绷的心弦上。
她那张冷白如瓷的脸庞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银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住那扇铭刻着古老雷纹的厚重殿门。强撑的冰冷外壳被这一声异响狠狠撕开一道缝隙,惊疑与无法掩饰的凝重瞬间攀爬上来,取代了方才因力量失控而残留的那丝慌乱。她甚至没顾上再斥责楚萧那句“土方子”的调侃,身形一旋,就要化作一道狂暴的紫色电光冲回殿内!
然而,就在她转身发力的刹那——
嗡…嗡…嗡……
那诡异的震颤竟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密集,如同某种沉睡的巨兽心脏被强行唤醒,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直接透过脚下的能量平台狠狠撞入骨髓!雷璇那足以撕裂虚空的帝躯,竟在这股源自自身力量核心的异样波动下,极其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虽然她立刻强行稳住,但那瞬间的迟滞,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肩甲上那些原本只是零星跳跃的细小电蛇,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刺激,骤然变得狂暴起来,“噼啪”作响,疯狂乱窜,如同失控的紫色毒蛇,在她冷硬的肩甲上留下焦灼的痕迹,映得她紧抿的唇线愈发苍白。
“啧,看来这‘动静’还挺急。”楚萧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中残留的焦糊味和电离的辛辣气息。他慢悠悠地活动了一下还有些发麻的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吧声,残余的紫色电光在他裸露的肩膀皮肤上跳跃,被那冷玉般的苍白底色衬得格外刺眼。
雷璇猛地回头,银紫色的眼眸中几乎要喷出实质的雷火:“矿奴!再敢多言一句,本帝就……”狠话卡在喉咙里。她看到楚萧根本没在看她,而是低着头,粗糙的手指正从腰间那个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麻布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几根干瘪得如同枯柴、根须上还沾着点新鲜泥土的草根,几片皱巴巴、边缘微微卷曲的暗绿色叶子,一小把散发着微弱草木清气的不知名灵植碎屑(显然是沐瑶“万灵青帝苑”里的边角料),最后,竟然还有一个豁了口的、黑黢黢、一看就饱经烟熏火燎的小陶土药罐子!
楚萧旁若无人地将那些草根叶子胡乱塞进药罐子,又小心翼翼地将那点珍贵的青帝苑灵植碎屑撒进去,手指一搓,一缕微弱却凝练的混沌气从他指尖溢出,化作一点小小的灰白色火苗,稳稳地落在药罐子底下。
“呼……”他对着那点微火吹了口气,动作熟练得如同在矿坑深处点燃一盏简陋的瓦斯灯,“咱矿底下,挖狠了,喘不上气、心慌眼黑的时候,老把头就教大伙儿弄点这种地头长的‘安魂草’,加点老姜根,闷罐子里煨出烟来吸两口。”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那柄断裂后又融合了“韧春”灵藤、此刻正安静别在他破旧腰间的矿镐柄,随意地拨弄着罐子里的混合物,“味儿是冲了点,熏眼睛,可顶用啊。心稳了,手就不抖,命就保住了。”
他絮絮叨叨,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空气解释。药罐子里很快升腾起一股极其古怪的浓烟。那烟颜色青白混杂,带着一股浓烈的、类似陈年艾草混杂着辛辣姜味的刺鼻气息,间或又飘出几缕来自青帝苑灵植的微苦清气,几种截然不同的味道粗暴地搅合在一起,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土方”气息,顽强地在这充斥着毁灭性雷霆能量和焦糊臭氧味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雷璇眉头紧锁,几乎要当场拂袖将这污浊烟气连同那碍眼的矿奴一起轰飞出去。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嫌恶地后退了半步,仿佛那烟气是什么剧毒瘴疠。
然而,就在她后退的瞬间,那药罐子里飘出的一缕青白色烟气,却仿佛有了生命般,极其刁钻地,在狂暴的雷属性能量乱流中找到了一丝缝隙,轻轻拂过了她因强行压制体内躁动本源而微微发烫的脸颊。
一股极其细微的、混杂着辛辣与微苦的清凉感,如同夏日里一滴冰凉的露珠,猝不及防地落在一片焦灼的沙地上,倏地钻了进去!
雷璇猛地一怔。
那一刹那,体内如同被无数烧红钢针穿刺搅动、时刻处于失控边缘的紫霄神雷本源,其狂暴的脉动竟极其突兀地……缓和了一丝!虽然仅仅是一丝,微弱得如同幻觉,却像在无边黑暗的暴风雨中,极其吝啬地透出了一线微光,让她紧绷欲裂的心神得到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又无比真实的喘息之机!
这……怎么可能?!
她惊疑不定地看向那个依旧蹲在地上,用断矿镐柄慢悠悠搅动着罐子里冒烟“垃圾”的灰发身影。他那件后背几乎烧光的破烂帝袍下,焦黑的粗麻旧衬衣领口敞开着,露出脖颈上大片刺眼的青紫色冻痕——那是矿奴岁月深深刻下的烙印,此刻在跳跃的残余电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也格外……卑微。
“咳,咳咳!”楚萧自己也被那浓烟呛得连咳了几声,抬手抹了把熏出来的眼泪,嘟囔着,“味儿是有点大…不过老辈人传下来的土法子,管用就行,讲究不起啊,帝尊大人您多担待……” 他话未说完,一道细小的、不受控制的紫色电弧,如同调皮的小蛇,猛地从雷璇身侧逸散出来,“嗤啦”一声,精准无比地劈在了那个正卖力冒烟的小药罐子上!
砰!
一声闷响。那豁口的陶土罐子哪里经得起紫霄神雷的余威,哪怕只是一丝?罐体瞬间裂开几道焦黑的缝隙,盖子更是被崩飞出去,打着旋儿掉在远处的能量平台上。罐子里那半燃半熄的草药混合物顿时暴露出来,烟更大了,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古怪的焦糊辛辣气味猛地爆开,如同打翻了的调料铺,糊了楚萧一脸。
楚萧被这突如其来的“加料”熏得一个趔趄,差点坐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抬手在脸前扇了扇,试图驱散那浓得化不开的怪味烟云,脸上被熏得黑一道白一道,模样狼狈又滑稽。但他那双灰色的眸子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矿工面对坑道突发塌方时的习以为常。
“呃…”他看看地上裂开的药罐子,又抬头看看不远处脸色冰寒、肩甲上电光兀自乱窜的雷璇,咧了咧嘴,露出一口被黑烟衬得格外白的牙,“雷帝尊…您这‘添柴火’的劲儿,比咱矿底下烧锅炉的王麻子还猛啊!” 他竟也不恼,随手捡起崩飞的破盖子,也不管烫手,又给那裂开的罐子虚虚盖了回去,只留一条缝,然后继续蹲在那里,用那把融合了青帝生机之力的矿镐柄,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罐子里的残渣,让那带着焦糊味的青白烟气继续顽强地、歪歪扭扭地往上飘。
雷璇死死攥着拳,指节捏得发白,深紫色的金属护腕几乎要嵌进肉里。她很想立刻劈碎那个冒烟的破烂罐子,连同那个一脸煤灰还笑得出来的矿奴一起!可那缕缕钻入鼻腔的、混杂着焦糊辛辣与微苦清气的烟气,却像一只无形的手,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抗拒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微弱抚慰,极其固执地,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拂过她因力量失控而滚烫灼痛的经脉。
每一次拂过,那狂暴的雷霆脉动,似乎就真的…再缓和那么一丝丝。
她银紫色的瞳孔深处,锐利如刀锋的寒芒剧烈地闪烁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激烈的天人交战。最终,那冰封般的嘴唇极其细微地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斥责的声音。她只是猛地扭过头,线条优美的下颌绷得死紧,将目光死死钉在惊雷殿那扇仿佛随时会吞噬一切的殿门上,只留给楚萧一个冷硬如万载玄冰、肩甲上电光却诡异地稍稍平复了那么一丁点的侧影。只是那垂在身侧的左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似乎在竭力压抑着什么。
楚萧也没再说话,只是专注地守着那破罐子,看着那缕倔强的青白烟气,在紫电缭绕的肃杀殿堂里,无声地、顽强地飘散。
时间,在这诡异的安静与刺鼻的烟气中,一点一滴流逝。
就在那罐子里的草药残渣快要燃尽,烟气变得稀薄之时——
轰!!!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恐怖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爆发的火山,裹挟着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毁灭韵律,猛地从惊雷殿最核心的区域——那镇压着“雷劫云核”的绝密之地——狂暴地炸开!
这一次,不再是嗡鸣震颤,而是实实在在的、仿佛能撕裂空间的能量爆炸!
整个悬浮平台剧烈地摇晃起来!雷璇脚边那头由雷霆凝聚的雷兽“雷牙”,发出一声凄厉恐惧的哀鸣,瞬间炸散成一团混乱的紫色电浆!
雷璇那强行维持的冰冷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前踉跄了一步!她那张冷白如瓷的脸庞瞬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变得惨白如纸,银紫色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近乎绝望的骇然!
“雷核……失控了!”
她失声惊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一直强压的恐惧与无力,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帝尊的壁垒!
与此同时,楚萧豁然抬头,灰眸深处混沌星云疯狂旋转,一丝属于矿洞最深处的饥饿绿光骤然亮起!他腰间的“生”字令牌,竟在嗡嗡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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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引雷入体,凡躯敢为帝盾墙】
惊雷殿核心雷池彻底暴走,毁灭性的紫光撕裂穹顶!雷璇本源反噬,银紫发丝狂舞,嘴角溢出一缕刺目的紫电之血,帝躯摇摇欲坠。
“退开!矿奴!”她嘶声厉喝,周身雷甲寸寸崩裂。
楚萧盯着那吞噬一切的雷暴核心,混沌珠印记炽热滚烫,他猛地踏前一步,咧嘴一笑,竟带着矿工跳入塌方坑道前的狠劲儿:“雷帝尊,借您这‘热情’…暖暖身子!”
当凡躯主动拥抱灭世雷霆,混沌珠能否炼化这焚身之苦?雷璇脱力倒下的瞬间,会落入谁的臂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