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再次指向柳家!或者说,指向那些不甘心柳轻柔倒台、还想借着残害她谢流光和她孩子来搅动风云的柳家残余势力!
萧长恂晚间过来时,明显感觉到谢流光神色间的倦怠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可是身子不适?”他挥手屏退左右,在她身边坐下,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关切。她如今怀着他的嫡长子女,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不同往日。
谢流光抬起眼,看着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将那张字条和孙老先生关于“碎香散”的结论,轻轻推到他面前。
萧长恂拿起字条看了看,眉头皱起,待看到孙老先生手书的关于“碎香散”的药性说明时,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几乎能将空气冻结。
“何人如此大胆?!”他猛地攥紧那张纸,指节发白,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暴怒。竟有人将手伸到了他的后宅,意图谋害他的子嗣!
“将军息怒。”谢流光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与后怕,“妾身福大,侥幸躲过一劫。只是……想到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妾身心中实在难安。今日能买通赵姨娘,明日又不知会找上谁。这府里府外,怕是还有不少眼睛盯着澄心苑,盯着妾身腹中的孩子。”
她的话,如同细针,一根根扎进萧长恂心里。他之前忙于军务,对后宅之事多有疏忽,以为处置了柳轻柔便天下太平。如今看来,暗处的魑魅魍魉从未消散!
“此事,本将军定会给你一个交代!”萧长恂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心中怒火更炽,同时也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
他的女人和孩子,绝不容任何人伤害!
“将军,”谢流光反握住他的手,目光恳切却坚定,“妾身知道将军事务繁忙,本不该以此等琐事相扰。但如今妾身身子不便,母亲又需静养,府中若不能彻底肃清,妾身实在难以安心养胎。妾身恳请将军,允妾身清理门户之权,但凡有嫌疑者,无论牵扯到谁,妾身皆可先行处置,再报将军知晓。”
她要的,不仅仅是查处一个小厮王顺,而是要借此机会,对整个将军府,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将那些可能被收买、可能心怀异志的钉子,全部拔除!
萧长恂看着她清澈却坚定的眼眸,几乎没有犹豫。此刻,确保她和孩子的安全,是头等大事。
“准!”他沉声道,“本将军予你令牌,府中上下,包括前院部分仆役,皆听你调遣。若有抗命不尊者,你可先斩后奏!”
“谢将军信任。”谢流光垂下眼帘,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锐光。
有了萧长恂的令牌,谢流光的动作雷厉风行。
王顺当夜便被拿下,严刑拷打之下,很快招认是受了悦来酒馆伙计的指使和钱财,至于伙计背后还有谁,他却是不知。
谢流光并不深究柳家那条线,现在还不是与柳承宗彻底撕破脸的时候。她借着王顺这条线索,顺藤摸瓜,以彻查府内是否有同伙为由,由墨画带着可靠的护卫,对府中所有仆役进行了一次隐秘而彻底的盘查。
几日之内,数名与外界有不明往来、或曾受过柳轻柔恩惠、或行为有疑点的管事、婆子、小厮被揪出,证据确凿之下,或被发卖,或被杖责后撵出府去。其中,甚至包括一个在福寿堂伺候了多年、曾被柳轻柔施过恩的老嬷嬷。
一时间,将军府内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所有看向澄心苑的目光,都充满了真正的敬畏。
谢流光这一手“敲山震虎”,不仅清除了潜在的威胁,更极大地树立了她在府中说一不二的权威。如今,这将军府的后宅,才算是铁桶一般,真正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消息传到西北角废院,柳轻柔听着心腹婆子偷偷传来的消息,气得将唯一可用的一个破碗也摔得粉碎,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却再也无力回天。
而萧长恂得知谢流光几日之内便将府内梳理得如此干净利落,心中惊叹之余,那份倚重与信任,更是深了一层。他隐隐觉得,有她在后方坐镇,自己似乎可以更无后顾之忧地去谋划前朝的天下了。
澄心苑内,谢流光听着墨画的禀报,缓缓抚摸着已然明显隆起的小腹。
孩子,这内宅,娘亲已为你扫平。接下来的风雨,便在朝堂之外,在那更广阔的天地了。
府内清洗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一场更大的风雨已悄然迫近萧长恂的势力范围。
开春后,北境狄戎叩边,来势汹汹,连破三城。朝廷震怒,却因内部党争倾轧,粮饷兵员迟迟无法到位,只得下旨命就近的镇北将军萧长恂率兵驰援,为使他全力抗敌,皇帝封他为武信侯,但只给了一个“便宜行事”的空头许诺,粮草军需,大半需自行筹措。
消息传来,将军府前院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萧长恂麾下将领个个面色沉郁。
“将军,朝廷这是要借狄戎之手消耗我军实力!”副将张奎脾气最爆,一拳捶在案几上,“我军连年征战,库存粮草本就不丰,既要支撑北上抗狄,又要防备周边其他势力趁虚而入,这……这如何能够!”
另一位老成持重的谋士陈珹也捻须叹息:“北境苦寒,粮草转运艰难,耗费更是平日数倍。即便有柳家供应,也恐难支撑大军长期作战。若战事迁延,我军必陷困境。”
萧长恂端坐主位,面沉如水。他何尝不知这是朝廷的阳谋,意在驱虎吞狼。但狄戎肆虐,边民泣血,他若坐视不理,不仅失了民心大义,更会予朝廷和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以口实。此战,不得不打,却打得异常艰难。
“粮草之事,再议。诸位先整军备战,十日后,兵发北境。”他最终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眉宇间的褶皱却深了几分。
众人领命退下,厅内只剩下萧长恂一人。他揉着刺痛的额角,目光落在窗外暮色沉沉的天空,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