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娴脸一沉:娘,难道要人家回你一百两银子,在赔一个大姑娘给你,你才不觉得吃亏?以后,尤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从今天起,尤阿珠就是你儿媳妇,你把她当女儿,她自然会把你当亲娘。你如果只把她当媳妇,她自然只会把你当婆婆。
朱氏气呼呼的说:我有四个儿子,我稀罕她一个外人对我好不好。只有你和你大哥两个憨包,把她当宝似的。在老娘眼里她啥也不是。安子娴脑壳疼,终于知道对牛弹琴是从哪里来了。
张静雅进来说:姐,杨秀才,朱监生来了。安子娴忙走出门去,杨秀才和朱监生站在院子里。两人都是文帽长衫的读书人打扮,杨秀才拿着没有打开的扇子,朱临生却不停的扇着风,胖胖的肥脸上,还在冒着油汗。
安子娴说:草棚里在做吃食,乱糟糟的不好意思请两位老爷入内,不妨移步到小木屋里坐坐。杨秀才道:安姑娘客气了,我和朱兄得以在沼泽地拥有那么多土地,全靠了安姑娘的智慧,种稻子时又得到了安家众兄弟的诸多帮助。无以为报,内心甚是惭愧。杨监生也附和:甚是,甚是。
安子娴道:杨老爷和朱老爷有田产,是你们辛苦所得。小女子不敢居功,此事揭过,以后莫要再提。今天两个老爷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正,我也正。有事想和两个老爷商量。
杨秀才道:安姑娘,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现在家里住的是茅草房,吃的是菜糊糊。不怕姑娘和杨兄笑话,身上这件衣服,回到家里就要脱掉,不舍得穿。什么秀才老爷,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称谓罢了。安姑娘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声杨大哥或杨兄都行,千万别叫什么老爷,既生份,又听着别扭。
朱监生也忙说:杨兄说的是。我们算哪门子的老爷。只不过都是在打肿脸充胖子罢了,也只有莲花湖的人,当我们是老爷,到了镇上我们屁都不是。
安子娴忍住笑说:杨大哥和朱大哥是豪爽之人,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杨秀才哈哈一笑:安姑娘巾帼不让须眉,才是让我辈颜。不知安姑娘欲找我们商量何事?
张静雅端来了茶水糕点,放在桌子上,给三人茶杯里倒了茶水,就要退下。安子娴说:静雅,你去把黄泥村,朱家村,杨家寨,肖家村的村长,还有里长都请到我家里来。就说杨老爷和朱老爷都在,请他们来商议事情。张静雅说了声是,拿着,托盘离去。
朱监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好茶。杨秀才没有喝过真正的好茶,倒品不出好坏。安子娴笑笑:也就一般般,三湖镇买不到好茶。朱监生也不尴尬,反倒笑着问:安姑娘把村长,里正找来有何大事?
,,
安子娴说:黄泥村到沼泽地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有的地方甚至是靠一一根独木桥相连。空着身子进出都不方便,以后沼泽地生产的粮食怎么运出来?靠人一担一担运出来是不可能的,那得需要多少劳力。不知两位兄台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朱监生虽然住在莲花湖,他小时候是在城里长大的,到现在都葱菲不识,稻菽不分。这种有关民生的事,问他那是问道于盲。
杨秀才虽然土生土长,也不曾断过农垦。但他脑中所传承的是先辈固有的认知,很难走出所认知的范畴。种田靠的就是牛耕骡驮,肩挑背扛。杨秀才问:不靠人挑,那要怎的?
安子娴正要说话:黄泥村的村长安增福来了。接着是朱家村的村长朱天生,杨家寨村长杨正怀也脚跟脚的到了。张静雅又端上茶水糕点。肖家村的村长肖四邻,和里长肖四海是一块来的。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肖四邻黑着脸,坐下后就伸手抓桌上的糕点吃,一口气吃了三块,噎得脸红脖子粗,忙忙的灌了一杯茶水,才把粘在喉咙里的食物咽到肚子里。杨家寨的村长杨正怀道:肖四邻,你饿死鬼投胎,跑到黄泥村来丢人现眼,咋不噎死你。
肖四海道:你要从早到现在水米未进,也会像我一样饿得眼冒金星,能吃下一头牛。杨正怀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不让你吃了?肖四邻说:村里人这个吵,哪个闹。屁大一点事也要找村长,我容易吗我?杨正怀阴笑:嫌苦嫌累,干不了别干。有很多人抢着干呢。肖四邻又被噎得半死。
里长这时开口说话了:行了,都少说几句,一见面就互掐,有意思吗?没看见杨老爷,朱老爷也在场,就不怕人笑话。里正骂了两村长,转头问安子娴:安姑娘把我们几个老家伙找来,不知有何事?
安子娴把以后沼泽地收了粮食,怎么运出来的事,又问了大家一遍。肖四邻说:这有什么好犯难的,一担担挑回家呗。安子娴笑着问:肖村长家在沼泽地里挖了多少田?肖四邻有点小得意,因为在四个村的村长中,就他家挖得田最多,老奸巨猾的里正,这次失算了,才挖了五十二亩田,这会子不知心里有多后悔。肖四邻说:我家挖了二百三十八亩,都种上了稻子。
另外三个村长和里正听了,心里像猫抓一样的难受,他们压根不相信沼泽地能开垦出良田。只不过作为村长,不得不以身作则,象征性的在沼泽地里挖了一二十亩田。更不相信开垦出来的田能长出庄稼,安子娴运回稻种,他们也是为了便于工作,才不得不带头耕种。谁知稻种撒在田里,果真生根发芽了,一片片绿色的秧苗喜煞人。他们这才幡然醒悟,自己家到底错过了多大的机缘。后悔得看到别人家的良田一次,就心痛一次。
安子娴问:肖村长家有几个壮劳力?肖四邻说:我有三个儿子,加上我有四个壮劳力,还有几个半大孙子,都是干活的好手。安子娴笑眯眯的问:按往年一亩田能收多少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