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浓郁的血色雾气如同凝固的帷幕,无声地流淌在葬兵谷冰冷的空气中,吞噬着一切声响。断裂的巨刃、扭曲的甲胄残骸在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骸骨。
狗剩趴在冰冷粗糙的谷底岩石上,半边石化的身体沉重得如同山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断臂处撕裂般的剧痛和石纹蔓延带来的冰冷麻木。他的视线模糊,血污和汗水糊住了眼睛,只能勉强看到身边那个小小的身影。
二娃。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像一只被风暴摧残过的雏鸟。断臂处,那块暗红与黝黑交织的诡异剑胚,如同恶毒的铁水浇铸在伤口上,深深嵌入骨肉之中。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细密纹路,正从那剑胚与血肉的连接处疯狂蔓延,像无数贪婪的毒藤,爬满了二娃瘦小的脖颈,攀上了他惨白如纸的脸颊,甚至朝着他紧闭的眼睑和心口噬咬而去!
纹路之下,皮肤下仿佛有亿万根微小的钢针在疯狂攒动、切割!昏迷中的二娃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带来一阵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小小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牙齿咬破了毫无血色的下唇,鲜血混着口水从嘴角溢出。
“二…娃…”狗剩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声音,他想撑起身体,想去触碰那个痛苦抽搐的孩子,想去把那该死的剑胚从二娃身上挖出来!但石化的半边身体像被焊死在地上,仅存的右臂也酸软无力,连抬起一寸都做不到!
绝望!比黑暗源核中更深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水,灌满了他的五脏六腑!柱子叔死了,石坚叔没了,林大哥命悬一线,现在连二娃…也要被这该死的“交易”活活折磨死吗?
矿洞里那些被矿霸骗去签了卖身契的同伴,被监工用掺了毒药的“好酒”灌倒丢进废矿坑的兄弟…他们的惨叫和最后绝望的眼神,如同鬼魅般在狗剩模糊的视线中疯狂翻涌!骗子!这些高高在上的东西,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子!所谓的“交易”,不过是给剥皮拆骨套上件好看点的衣裳!
“呃…呃…”二娃的抽搐越来越剧烈,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嗬嗬声。那蔓延的暗红纹路已经爬上了他的半边脸颊,如同恶毒的刺青,让他原本纯净的小脸显得狰狞而痛苦。纹路所过之处,皮肤下蠕动的锋锐感更加清晰,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刃要破体而出!
“不…不…”狗剩的眼角崩裂,浑浊的血泪混着汗水流下。他拼命催动胸前那点微弱如风中残烛的暗金星辰!星辰的光芒艰难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沉重的地脉之力艰难地透体而出,试图去压制、去安抚二娃体内那狂暴的剑胚锋芒!
嗡——!!!
就在狗剩那微弱的地脉之力触碰到二娃身体的瞬间!
那块嵌入二娃断臂的暗红剑胚,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猛地爆发出更加狂暴、更加刺骨的——**锋锐之气**!
嗤嗤嗤——!!!
无数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色的细小剑气,毫无征兆地从剑胚上、从那些蔓延的暗红纹路中——**疯狂地飙射而出**!
这些剑气细小如牛毛,却蕴含着恐怖的撕裂力量和无尽的怨毒痛苦!它们如同失控的蜂群,一部分狠狠切割在二娃自身那瘦小的身体上,瞬间留下无数细密的血口!更多的则如同嗜血的毒蛇,朝着近在咫尺、试图靠近的狗剩——**疯狂攒射而来**!
噗噗噗噗——!!!
狗剩根本来不及躲闪!细小却锋锐无比的暗红剑气,瞬间贯穿了他残破的衣衫,狠狠刺入他裸露在外的右臂、肩膀、甚至脸颊!
剧痛!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刺穿!鲜血瞬间从细密的伤口中涌出!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怨毒和毁灭欲望的——**剑胚意志**——顺着这些剑气狠狠冲入狗剩的识海!
“啊——!”狗剩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去!胸前的暗金星辰光芒剧烈摇曳,瞬间黯淡到了极致!石化的麻木感如同潮水般疯狂侵蚀着他残存的右半边身体!他眼前阵阵发黑,识海中无数怨魂的嘶吼、兵刃崩碎的哀鸣、绝望战士的诅咒疯狂冲击着他脆弱的意志!
这剑胚…在反噬!在排斥一切靠近的力量!包括试图帮助它的地脉之力!
“二…娃…”狗剩倒在冰冷的岩石上,意识在剧痛和冲击中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娃在昏迷中承受着剑胚的凌迟和自身剑气的切割,看着他小小的身体在血泊中痛苦地蜷缩、抽搐…
完了…柱子叔…俺…护不住…二娃了…
就在狗剩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绝望彻底淹没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带着无尽悲伤与守护执念的——**意念波动**——猛地从二娃的眉心深处爆发出来!这意念并非来自二娃自身,而是…那块被玄黄源粹温养、一直沉寂在他识海深处的——**小石头残魂**!
“二…娃…醒醒!”
“别…被…它…吃…掉!”
“想想…柱子…想想…石坚…想想…林大哥…想想…狗剩哥!”
“你…要…活…下…去——!!!”
小石头的声音带着泣血的焦急和最后的守护意志,如同黑暗矿洞深处未曾熄灭的矿灯,狠狠刺入二娃被痛苦和怨念淹没的混沌识海!
昏迷中的二娃,身体猛地一僵!那疯狂蔓延的暗红纹路似乎也停滞了一瞬!
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狠狠冲垮了怨念的壁垒,涌入二娃的意识深处!
矿洞塌方时,柱子叔用尽最后力气将他推出生天,自己却被落石淹没…那双布满血丝却充满希望的眼睛:“二娃…跑!活下去!”
石坚叔燃烧残念,化为守护之光挡下兽瞳…那决绝的背影和最后无声的口型:“护好…娃…”
林大哥炸开通道,如同礁石般钉在原地,硬扛根须穿刺…那染血却依旧锐利的眼神…
狗剩哥拖着石化的残躯,在湮灭巨爪下将他推入光门…那嘶吼:“带…林大哥…走——!!!”
还有…还有矿痞踩碎他省下给柱子叔的窝头时,那狞笑的嘴脸;监工鞭子抽在石坚叔背上时,那得意的嗤笑;被关在小黑屋里,老鼠啃噬同伴尸骨的“悉索”声;签下卖身契时,矿霸李黑疤掂量着他骨头的冰冷眼神…
屈辱!痛苦!守护!背叛!希望!绝望!
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在二娃被剑胚怨念充斥的识海中——**轰然爆发**!
“不——!!!”
一声并非来自喉咙,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充满了无尽痛苦、不屈与滔天愤怒的无声咆哮,猛地炸响!
昏迷中的二娃,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眼眸,不再是纯净的惊恐,而是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瞳孔深处,不再是怯懦的泪水,而是燃烧着如同熔岩般的——**痛苦、愤怒与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玉石俱焚的疯狂**!如同矿洞里被逼到墙角、亮出磨尖铁钎的瘦弱矿奴!
随着这无声的咆哮,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被守护意志点燃、被滔天恨意催化的——**微弱却异常暴烈**的开山意志,如同濒死的火山,猛地从二娃那被暗红纹路覆盖的身体中——**轰然爆发**!
这股意志不再试图压制剑胚,而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狠狠撞向那嵌入他断臂、疯狂肆虐的——**葬兵剑胚**!
轰——!!!
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在狭窄的河道中狠狠对撞!二娃的身体瞬间绷直如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那疯狂蔓延的暗红纹路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中,猛地剧烈收缩、扭曲!皮肤下蠕动的锋锐感瞬间加剧,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钢刀在他血肉中疯狂搅动!
剧痛!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剧痛!如同灵魂被撕裂!
“呃啊啊啊——!!!”二娃终于发出了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瘦小的身体在冰冷的岩石上疯狂地翻滚、挣扎!断臂伤口处鲜血混合着暗红的诡异能量狂涌而出!那块嵌入的剑胚在血肉中剧烈地跳动、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
他在用自己的意志,用自己的血肉,用自己的生命本源,强行与那狂暴的剑胚意志——**对耗**!如同矿工用血肉之躯去撞击坚硬的矿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二娃!”狗剩看着在血泊中疯狂挣扎嘶吼的二娃,巨大的心痛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他想帮忙,却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胸前的星辰光芒微弱得如同萤火,石化的麻木已经蔓延到了右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血色雾气似乎也被这惨烈的一幕所引动,无声地翻涌着,如同无数双冷漠的眼睛在注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息,也许有几个时辰。
二娃翻滚挣扎的幅度渐渐变小,凄厉的嘶嚎也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呜咽。他小小的身体布满了自己剑气切割的血口和翻滚擦伤的淤青,躺在冰冷的血泊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血腥味。
那疯狂蔓延的暗红纹路,如同被强行镇压的毒蛇,收缩回了断臂伤口附近,虽然依旧在皮肤下隐隐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但蔓延的趋势终于被遏制住了!嵌入血肉的剑胚也不再剧烈跳动,只是微微震颤着,散发着不甘的嗡鸣。
二娃赢了!他用最惨烈的方式,用命去拼,暂时压下了剑胚的反噬!但代价是巨大的!他的生命力如同决堤般流逝,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眼神涣散,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咳…咳咳…”二娃艰难地侧过头,猩红的眼睛看向旁边同样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狗剩。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矿工在矿难后清点同伴是否还活着的执拗:
“狗…剩哥…还…活着…没…”
狗剩的喉咙哽咽了一下,用尽力气点了点头,嘶哑道:“活…着…”
二娃的嘴角极其微弱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抽搐。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另一边昏迷不醒的林不凡。林不凡眉心那缕深紫烙印,在血色雾气中显得格外刺眼。
“林…大哥…”二娃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担忧。
就在这时!
嗡!
一直沉寂在二娃识海深处、似乎也因刚才的意志冲击而虚弱不堪的小石头残魂,再次发出极其微弱的意念:
“二娃…撑住…”
“感应…到了…”
“就在…前面…不远…有…东西…能…救…林大哥…压制…你…的…剑胚…”
二娃和狗剩的精神猛地一振!如同在无尽的黑暗矿洞中看到了一丝微光!
“在…哪…”二娃用尽最后的力气问道。
“顺…着…血…走…”小石头的意念模糊不清,似乎耗尽了力量,“剑…冢…之…气…”
顺着血走?剑冢之气?
二娃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下蔓延的血泊,又看向前方被血色雾气笼罩的、深不见底的幽谷。
“狗剩哥…扶…俺…起来…”二娃挣扎着,用那只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岩石,试图撑起残破的身体。
狗剩看着二娃那决绝的眼神,不再犹豫。他强忍着半边石化的剧痛和右臂的酸软,用仅存的力量,一点点挪动着沉重的身体,爬到二娃身边。他用还能动的右臂,艰难地环住二娃的腰,用自己残破的身体作为支撑,帮助二娃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两人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鲜血从二娃断臂的剑胚伤口和满身的血口中不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谷底岩石上,留下暗红的痕迹。
站起来的瞬间,二娃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断臂处剑胚的冰冷锋锐感和全身撕裂般的疼痛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着他的意志。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崩出血丝,强迫自己站稳。他看了一眼被狗剩哥半扶半抱的林不凡,林大哥的气息比风中残烛还要微弱。
不能倒!柱子叔、石坚叔、狗剩哥、林大哥…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不能倒在这!
“走…”二娃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迈开了如同灌了铅的左腿,朝着前方浓得化不开的血色雾气,朝着小石头指引的方向,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去!
狗剩用残躯支撑着他,同样一步一血印地向前挪动。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混合着鲜血、汗水和石屑的暗红脚印。
血色雾气无声地翻涌,如同粘稠的血海,包裹着三个相互搀扶、伤痕累累、在绝望中艰难跋涉的身影。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铁锈、血腥和万载不散的怨念死气。两侧陡峭的黑色岩壁上,无数断裂的巨大兵刃如同沉默的墓碑,投下狰狞扭曲的阴影。
寂静。只有三人粗重艰难的喘息声、鲜血滴落的细微声响,以及断臂剑胚那不甘的微弱嗡鸣。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丈,却如同跋涉了万里。二娃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狗剩胸前的星辰光芒彻底熄灭,石化的麻木感已经侵蚀了大半个胸膛,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拉动破旧的风箱。
就在二娃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时——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清晰的——**锋锐共鸣感**——猛地从他断臂嵌入的剑胚深处传来!这股共鸣感带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仿佛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它!
同时,小石头那几乎消失的意念也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前…面…就…是…”
二娃和狗剩猛地抬头!
前方的血色雾气似乎变得稀薄了一些,隐约可见谷底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这片区域的中央,并非堆积如山的兵器残骸,而是…插满了无数柄形态各异、大小不一、却都散发着不同程度锋锐与死寂气息的——**残破古剑**!
这些古剑大部分都锈迹斑斑,刃口崩裂,剑身布满裂痕。有的只剩半截剑身斜插在地,有的剑柄腐朽断裂。它们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剑之坟场,矗立在血色雾气之中。一股比谷口浓郁百倍、充满了无尽杀伐、悲怆与不甘寂灭的——**剑冢之气**——如同实质的潮水般扑面而来!
仅仅是靠近这片区域,二娃断臂处的剑胚就猛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渴望般的嗡鸣!那被压制的暗红纹路也再次蠢蠢欲动!
而昏迷中的林不凡,眉心那缕深紫烙印在接触到这凌厉的剑冢之气时,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中,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充满了暴怒与忌惮的——**伏渊意志波动**——竟被强行刺激得透体而出!
“就…是…这…里…”小石头的意念带着一丝解脱。
二娃和狗剩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林不凡,挪到了这片巨大剑冢的边缘。剑冢的死寂气息如同冰冷的刀锋,切割着他们的皮肤和灵魂。
“哪…一把…”二娃喘息着,断臂的剧痛和剑胚的躁动让他几乎站立不稳。眼前是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残破古剑,哪一把才是小石头说的能救林大哥、压制剑胚的东西?
“感应…最…强…烈…的…”小石头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二娃闭上眼,强忍着剧痛,将全部心神沉入断臂处的剑胚,试图去感应那股共鸣的源头。剑胚内部狂暴的怨念和锋芒疯狂冲击着他的意志,如同亿万把烧红的钢刀在搅动他的灵魂!他死死咬着牙,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
模糊的感应中,无数或强或弱的锋锐气息如同夜空中的星辰。但其中一股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带着一种古老、沉重、仿佛能镇压一切的——**无上锋芒**——从剑冢的最中心位置传来!
就是它!
二娃猛地睁开眼,布满血丝的目光死死锁定剑冢中心!
然而,当他看清那感应源头的景象时,巨大的惊愕和更深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剑冢的中心,并非插着一柄绝世神剑。
而是…矗立着一座由无数巨大、断裂、锈蚀的——**兵器残骸**——堆砌而成的、如同小山般的——**骸骨祭坛**!
祭坛的顶端,并非供奉着什么神兵,而是斜插着一柄通体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的巨大石剑!
这石剑造型古朴厚重,没有开刃,剑身布满了风化的痕迹和细密的裂痕。它静静地斜插在祭坛顶端的骸骨之中,如同墓碑般沉默。它散发出的气息,并非凌厉的锋芒,而是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仿佛能碾碎一切锋芒与灵魂的——**寂灭死意**!
这…就是那感应中最强烈的存在?这柄死寂的石剑,能救林大哥?能压制他体内狂暴的剑胚?
二娃和狗剩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这柄石剑散发的气息,比那石甲守卫更加冰冷,更加死寂!它不像救命的稻草,更像…收割生命的墓碑!
“不…会…错…”小石头极其虚弱的意念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万…兵…寂…灭…之…意…可…斩…污秽…可…镇…锋…芒…”
“但…需…引…动…”
“用…血…用…魂…用…不…屈…之…念…点…燃…它…的…寂…灭…之…火…”
用血?用魂?用不屈之念点燃寂灭之火?
二娃看着那柄死寂的灰白石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断臂处嵌入的狂暴剑胚,看着气息奄奄的林大哥和油尽灯枯的狗剩哥。柱子叔、石坚叔、矿洞里那些屈死的同伴…他们的身影在眼前闪过。
没有退路了。
他缓缓抬起那只还能动的、沾满血污的左手,艰难地、一点点地伸向自己断臂处那块嵌入血肉、散发着狂暴气息的暗红剑胚!
“二娃!你干什么?!”狗剩惊骇欲绝!
二娃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空洞,却又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他不再压制剑胚!反而将自己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守护同伴的执念、所有对不公命运的滔天恨意——**毫无保留地注入那块狂暴的剑胚之中**!
“呃啊啊啊——!!!”
剑胚被这决绝的意志彻底点燃!暗红的光芒瞬间暴涨!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狂暴、都要锋锐的剑气如同失控的火山,从剑胚和断臂伤口处——**疯狂喷发**!
噗噗噗噗——!!!
无数道凝练的暗红剑气狠狠切割在二娃自身的血肉上!瞬间将他本就残破的身体切割得血肉模糊!但他不管不顾!他死死咬着牙,任由剧痛席卷全身,任由鲜血染红视线!他用那只鲜血淋漓的左手,死死抓住那爆发出毁灭性光芒的剑胚末端,如同抓住一条狂暴的毒龙!
然后,在狗剩目眦欲裂的注视下!
二娃用尽最后的生命和意志,将那块被自身意志点燃、如同烧红烙铁般的狂暴剑胚,朝着剑冢中心那座骸骨祭坛顶端、那柄死寂的灰白石剑——**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给俺——燃——!!!”
暗红色的毁灭流光,带着二娃所有的痛苦、愤怒、守护与同归于尽的决绝,撕裂了粘稠的血色雾气,狠狠撞向那柄灰白的寂灭石剑!
就在剑胚即将撞击到石剑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柄死寂的灰白石剑,剑柄末端一个极其微小、之前从未被发现的、由无数古老符文构成的——**锁孔印记**——猛地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幽暗光芒**!
紧接着!
灰白石剑那布满裂痕的剑身之上,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如同深渊般的——**漆黑裂口**!
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充满了寂灭与吞噬气息的——**恐怖吸力**——猛地从裂口中爆发出来!
咻——!!!
那爆射而来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暗红剑胚流光,如同扑火的飞蛾,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漆黑的裂口——**一口吞噬**!
所有的狂暴剑气!所有的怨念嘶吼!所有的锋锐光芒!在接触到漆黑裂口的瞬间,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死寂!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
灰白石剑上的漆黑裂口缓缓闭合,剑柄末端的锁孔印记光芒也瞬间熄灭。它依旧静静地斜插在骸骨祭坛之上,仿佛刚才那恐怖的吞噬从未发生。
只有二娃,在投掷出剑胚、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的瞬间,直挺挺地向前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剑冢岩石上,彻底失去了所有意识。断臂处的伤口汩汩冒着鲜血,再无一丝气息波动。
“二娃——!!!”狗剩发出撕心裂肺、如同孤狼泣血般的绝望悲号!
而就在二娃倒下的同时!
祭坛顶端,那柄吞噬了狂暴剑胚的灰白石剑,剑身之上,一道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裂痕**——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浮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