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面镜子。
她就能看清每一处瑕疵，用最精妙的妆容，将岁月留下的痕迹，一丝不苟地全部遮盖。
她就能继续做那个艳压汴京，风华绝代的红三娘！
这哪里是什么照妖镜！
这分明是……女人的命！
“这镜子……从何而来？”红三娘的声音沙哑，紧紧攥住了那面镜子。
“回……回老板娘。”
小丫鬟被她此刻的神色吓住，说话都结巴了，
“是悦来客栈的张三送来的。他说，这是一个路过的奇人寄存在客栈的，那位奇人还说……”
“说什么？”红三娘猛地抬头，目光锐利。
“说……三天后，在悦来客栈的雅集轩，会拿出十面，比这个还好上十倍的宝镜，进行……拍卖。”
“还……还说，想请您，去当个见证人。”
轰！
红三娘脑中一炸。
十面！
还比这个好上十倍！
她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低头，看着手里那面镜子，又看看镜子里，那个因为激动而面色潮红的自己。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这十面镜子，她必须，全部弄到手！
不惜任何代价！
“来人！”
红三娘站起身，动作太急，身形晃了一下，她一把扶住桌子，对着门外厉声喊道。
那管事妇人匆匆进来。
“立刻！给我备一份厚礼！”
“不！备十份！”红三娘语速极快，眼里全是火焰，“城里最好的绸缎，最贵的香料，最稀有的珠宝，每样都给我备上！”
“还有，把我库房里那根百年的老山参，也给我拿出来！”
管事妇人听得目瞪口呆：“老板娘，您这是……”
“少废话！快去！”红三娘呵斥道。
她顿了顿，又下达了新的命令。
“另外，传我的话出去！”
“就说我红三娘，三天后，要在樊楼的雅集轩，主持一场前所未有的珍宝拍卖会！”
“拍品，是天上神仙才能拥有的‘乾坤宝鉴’！”
“只此十面！”
“想要的人，带着你们的诚意，自己来！”
红三娘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抹笑。
“我倒要看看，这汴京城，谁能从我红三娘的手里，把宝贝抢走！”
管事妇人和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躬身退下，依言去办。
厢房里，只剩下红三娘一人。
她重新坐下，拿起那面小小的化妆镜，指尖轻轻摩挲着光滑的镜面，看得痴了。
“拍卖会……见证人……”
她低声呢喃。
“有点意思。”
“拿我红三娘当枪使，就是不知你这杆枪，够不够硬了。”
……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天里，整个汴京城的上流圈子，彻底沸腾了。
一切的起因，都源于霓裳阁老板娘红三娘放出的那句话。
她要亲自主持一场拍卖会。
拍品是十面名为“乾坤宝鉴”的神物。
一开始，大家只当是个笑话。红三娘是汴京城的传奇不假，但这么多年，她除了经营霓裳阁，还从未搞出过这么大的动静。
可紧接着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城中最大的绸缎庄，“锦绣坊”的孙夫人，去霓裳阁看新到的料子，有幸亲眼见到了那面“乾坤宝鉴”的样品。
据丫鬟们私下里传，孙夫人当场就抓着红三娘的手不放，愿意出五千贯，只求红三娘将那样品卖给她。
五千贯！
这笔钱，足够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可红三娘只是笑着拒绝了。
消息不胫而走。
吏部侍郎家待字闺中的千金，派了心腹丫鬟去打探。
户部尚书府的夫人，亲自登门拜访。
甚至连宫里一位新近得宠的娘娘，都派出了贴身的小太监，来霓裳阁一探究竟。
所有见过那面镜子的人，反应出奇地一致——震撼，然后是志在必得。
开出的价格，也一个比一个离谱。
从五千贯，到八千贯，再到一万贯！
可红三娘，始终笑吟吟地，将所有人拒之门外。
她放出话来，想要宝鉴，就凭真本事，在三日后的拍卖会上一较高下。
这一下，整个汴京城的贵妇圈，彻底炸了。
好奇、渴望、嫉妒、攀比……种种情绪交织，让“乾坤宝鉴”这四个字，成了最热门的话题。
贵妇们在茶会上，讨论的不再是新出的首饰，也不是哪家的衣料。
而是，如何才能在拍卖会上，抢到一面“乾坤宝鉴”。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面镜子了。
它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谁能拥有它，谁就是汴京城里，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于是，无数的真金白银，开始朝着汴京的各大钱庄汇集。一些手头没那么宽裕的，甚至开始暗中变卖自己的田产和铺子。
……
樊楼，雅间内。
柳箐月端着茶杯，悠闲地看着窗外。
这三天，她每天都和苏轼来樊楼吃饭，仿佛汴京城里掀起的滔天巨浪，与她毫无关系。
但所有的风声，都通过张三的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客官，您是没瞧见啊！”
张三站在一旁，手舞足蹈，激动得脸都红了。
“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您是云游四方的活神仙，那宝鉴，是您从王母娘娘的瑶池里带出来的！”
柳箐月喝茶的动作顿了顿。
王母娘娘的瑶池？拼多多看了都得给你们这些古人点个赞，这品牌溢价，蹭得可太到位了。
“还有人说，只要得了您的宝鉴，就能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现在，别说那些夫人小姐了，就连一些王公大臣，都动了心，偷偷派人来小的这儿打探消息呢！”
柳箐月心里门儿清，舆论发酵到这个地步，完全在她的预料之中。
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好上几分。
那个红三娘，确实是个天生的营销总监。
“乾坤宝鉴”这个名字，起得又响亮，又神秘，比她自己想的什么“高清化妆镜”之类，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波，属于是KoL主动带货，还自带话题热搜，完美。
“人，都来了吗？”柳箐月放下茶杯，轻声问道。
“来了，都来了！”
张三的腰弯得更低了，声音里满是敬畏，
“雅集轩门口，马车都快停不下了！小的粗略估算了一下，光是各家府上的管事和账房，就来了不下三十家！个个都揣着钱庄的票子，眼睛都红了！”
说到这里，张三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凑近了压低声音。
“客官，只是……刚才楼下，来了一辆不请自来的马车。”
“谁？”柳箐月眉梢一挑。
张三咽了口唾沫，声音更低了：“马车上挂的……是康王府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