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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瘦老人——老周,靠在倒塌的货架夹角里,浑浊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老狼,紧紧盯着入口的尘霾,同时眼角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超市深处那片被藤蔓和瓦砾封堵的区域。他手中的木棍微微抬起,绑在顶端的锋利金属片在幽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寒光。他身前撒下的那圈灰白色粉末,像一道脆弱的堤坝,勉强将渗入的尘流逼退在寸许之外。粉末的边缘,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变黑、消融。

时间在凝滞的恐惧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林小雨的脸色越来越白,额角的伤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她紧咬着下唇,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微微颤抖,努力对抗着周围混乱“气流”带来的眩晕感。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超市深处那片黑暗区域里,那股“贪婪”的注视感并未消失,反而因为尘霾的降临变得更加…焦躁?像是一头被关在笼中的饿兽,闻到了血腥味却无法挣脱束缚。这种感知加剧了她的精神负担。

徐明则死死盯着老周,以及他身前那圈正在缓慢消耗的粉末。那是他们目前唯一的屏障。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老人是谁?他为什么在这里?那粉末是什么?他口中的“吃食换命”是什么意思?更重要的是,尘霾何时过去?深处的怪物会不会冲破束缚?

“嗬…嗬…” 突然,超市深处那片被封堵的黑暗中,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仿佛破风箱拉动般的喘息声!声音沉闷而悠长,带着一种非人的粘稠感。

老周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木棍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骇人的精光,死死盯住黑暗深处。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性的低吼。

林小雨猛地抓紧了徐明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她惊恐地看向深处,嘴唇无声地翕动:“它…它醒了!好…好饿!”

徐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铁管的手心全是冷汗。他顺着老周的目光望去,只见那片被藤蔓和瓦砾封堵的区域,厚厚的尘埃似乎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几缕灰尘簌簌落下。封堵物后面,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极其缓慢地蠕动、挤压。

“安静!”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凶狠,“它在试探!尘霾压制着它,但它饿疯了!别让它‘闻’到你们的‘生’气!” 他的目光扫过徐明和林小雨,尤其是林小雨额角渗出的那抹刺眼的鲜红,眼神中带着一种“麻烦”的烦躁。

徐明立刻用手捂住林小雨额角的伤口,试图隔绝那微弱但可能存在的血腥味。林小雨也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恐惧和不适,连颤抖都努力控制住。

深处的蠕动和喘息声持续了片刻,似乎因为无法突破厚厚的封堵物,加上尘霾带来的无形压制,那令人心悸的动静又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那若有若无的、充满恶意的“注视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

超市里再次陷入一种更加压抑的死寂。只有尘霾沙沙的低语和粉末边缘被缓慢侵蚀的细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暗黄色的尘流颜色似乎开始变淡,流动的速度也减缓了。渗入的“触须”越来越少,威力也明显减弱。老周身前那圈灰白色粉末,只剩下薄薄一层,颜色也变得黯淡无光。

终于,当最后一缕细微的尘流在入口缝隙外不甘地盘旋了几圈,最终如同退潮般消散时,老周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弛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似乎更深了,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

他小心翼翼地收起木棍,极其珍惜地将地上残余的、尚未完全变黑的粉末一点点刮拢,重新装回那个破布口袋里。整个过程小心翼翼,仿佛在收集金子。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起头,那双疲惫却依然锐利的眼睛重新落在徐明和林小雨身上,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冷漠。

“尘霾退了,”他的声音依旧嘶哑,但少了刚才的紧绷,“算你们命硬,没惊动里面的‘饿死鬼’,也没被尘霾蚀掉皮肉。”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两人简陋的装束——徐明手中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管,林小雨背上那个瘪瘪的帆布包,最后停留在徐明脸上。

“新来的?从哪个‘口子’掉下来的?”他问,语气平淡,像是在问今天天气。

徐明心中警惕,但知道此刻隐瞒没有意义。“我们…也不知道。前一秒还在山里露营,下一秒就掉到这里了。”他尽量简洁地描述,同时暗暗观察老周的反应。

“山里露营?”老周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随即又化作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呵,又是‘界膜’薄弱点随机撕裂…算你们倒霉,掉进了‘灵墟界’这口大粪坑。”他咂了咂嘴,像是在回味某种苦涩的东西,“灵墟界…活人进来容易,想出去?嘿…”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干笑,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意味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绝望。

“灵墟界?”林小雨忍不住低声重复,眼中充满了茫然和恐惧。

老周没理会她,目光转向徐明手中的铁管,又看了看地上那几个被尘霾腐蚀出点点黑斑的金属罐头盒,最后,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林小雨背包侧袋里露出的、那几颗之前捡来的、此刻已经有些蔫吧但依然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藤蔓浆果上。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贪婪的光芒一闪而逝,随即被他强行压下,但那种赤裸裸的渴望却瞒不过高度紧张的徐明和林小雨。

“果子…”老周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幽光藤’的果子…虽然品相差了点,能量也快散了…但还有点用。”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目光重新盯住徐明,带着一种在废墟中讨价还价的老练和冷酷。“刚才,算我救了你们一次。要不是我的‘厌尘粉’,你们就算不被蚀死,也早被那点活气引来的小东西撕碎了。”

他顿了顿,伸出枯瘦如柴、布满污垢和老茧的手指,指向林小雨背包里的蓝光浆果,语气不容置疑:“规矩,懂吗?灵墟界没有白吃的饭,也没有白受的恩。这些果子,就当是买命钱。给我,你们可以跟着我走一段,至少带你们去个能喝口水、暂时安全点的地方。不给…”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笑容冰冷而残酷,“你们就自求多福吧。看看是你们先找到水渴死,还是先被别的什么东西当‘点心’嚼了。”

空气瞬间凝固。

徐明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这老周绝非善类!他所谓的“救”,不过是顺手而为,目的就是为了他们身上可能有的东西!那些蓝光浆果,在这个鬼地方,竟然是硬通货?

他下意识地侧身,将林小雨挡在身后,握紧了手中的铁管。冰冷的触感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对方是个经验丰富、能在尘霾和怪物环伺下生存下来的老油条,手里还有武器(那根绑着金属片的木棍显然不是摆设)。而他们两个,一个受了伤精神恍惚,一个只有一根破铁管…

硬拼?胜算渺茫。拒绝?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废墟里,他们可能活不过半天。

林小雨也意识到了危险,紧紧抓住背包带,脸色惨白,求助般看向徐明。

老周似乎看穿了他们的犹豫和挣扎,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见惯了生死的麻木和理所当然的索取。他拄着木棍,好整以暇地等待着,仿佛在等待猎物自己跳进陷阱。超市深处那片黑暗区域,似乎也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低沉呜咽,像是在催促这场交易。

徐明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尘霾和霉味呛得他喉咙发痒。他看着老周那双冷漠的眼睛,又感受着身后林小雨微微的颤抖和信任的目光。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为干渴而沙哑:

“果子可以给你一些…”

徐明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超市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他侧过身,挡在林小雨前面的姿态没有丝毫放松,但语气却透着一丝审慎的妥协。“但只能给一半。剩下的,我们要留着。”

老周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刀子一样刮过徐明的脸。那张布满污垢和深刻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在废墟中磨砺出的、如同顽石般的冷漠。他似乎在掂量着徐明的决心和那根锈铁管的威胁程度。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超市深处那片被藤蔓封堵的黑暗区域,又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湿布拖地的摩擦声,仿佛里面的东西也在屏息等待着这场交易的结果。

最终,老周那干裂的嘴角咧开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像是砂纸摩擦。“嘿…小子,还有点意思。行,一半就一半。拿来。”他伸出枯瘦的手,掌心朝上,布满老茧和污垢,指甲缝里都是黑泥。那姿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索取。

林小雨看向徐明,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舍。徐明对她轻轻点头。在这个鬼地方,几个不知道能不能吃的果子,远没有眼前这个熟悉环境的老油条带路重要。林小雨这才小心翼翼地拉开背包侧袋,掏出那几颗蔫了吧唧、光芒黯淡的蓝色浆果。她犹豫了一下,挑出其中三颗看起来相对饱满一点的,递给徐明。

徐明接过那三颗果子,入手冰凉,表皮带着一种奇异的韧性,微弱的蓝光映在他沾满灰尘的手上。他没有直接交给老周,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带我们去安全的地方,找到水。到了地方,果子给你。”

老周眼中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愠怒,但更多的是不耐烦。“屁事真多!灵墟界里,老子吐口唾沫砸个坑!说了带你们去‘拾荒者营地’附近的水源,还能骗你不成?”他骂骂咧咧,但终究没动手强抢,只是拄着那根绑着锋利金属片的木棍,烦躁地跺了跺脚,“跟上!磨磨蹭蹭等死吗?尘霾刚退,正是那些‘尘螨’出来觅食的时候!被它们缠上,老子可没多余的厌尘粉救你们!”

尘螨?徐明心中一凛。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不再犹豫,将三颗蓝光浆果小心地揣进自己口袋,拉起林小雨的手,示意她跟上老周。同时,他弯腰快速捡起地上那几个布满黑斑的金属罐头盒塞进背包——直觉告诉他,这些被尘霾腐蚀过的东西,可能也有点用。

老周瞥见他的动作,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就朝着超市深处、那片被藤蔓封堵区域的相反方向走去。那边有一排倒塌的货架,后面似乎有个隐蔽的员工通道后门,门板已经朽烂脱落,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跟紧点!别乱看!也别乱碰东西!”老周头也不回地低声警告,身影一闪就消失在黑暗的通道口。

徐明和林小雨不敢怠慢,立刻跟上。通道狭窄低矮,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埃,脚下是厚厚的积灰和各种无法辨认的垃圾碎屑。老周似乎对这里极其熟悉,在绝对的黑暗中也能准确避开障碍物,脚步又快又轻,如同幽灵。徐明只能凭感觉紧跟在他模糊的背影后,同时紧紧拉着林小雨,防止她摔倒或掉队。林小雨的状态不太好,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周围混乱的“气流”感知让她头晕目眩,只能咬牙硬撑。

七拐八绕,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线。那是通道的出口,被几块巨大的混凝土块和扭曲的金属板半掩着,只能勉强侧身通过。

老周率先钻了出去,警惕地四下张望。徐明和林小雨紧随其后,挤过缝隙,眼前豁然开朗——或者说,是另一种更加宏大、更加令人窒息的荒芜景象。

他们似乎站在一个巨大的、倾斜的断裂带上。脚下是龟裂的柏油路面和扭曲的铁轨,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灰蒙蒙的雾气中。两侧是更加高耸、更加破碎的城市废墟。无数断裂的摩天大楼如同被巨斧劈开,露出内部钢筋缠绕的狰狞骨架,巨大的广告牌只剩下锈蚀的框架,悬挂在令人心惊胆战的高度。一些倒塌的建筑堆积成山,形成了新的、怪诞的地貌。空气中那股混合的怪味更加浓郁,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气息。

最令人心悸的是天空。依旧是那片永恒的、令人压抑的灰白,但此刻,在那灰白的天幕下,距离地面不算太高的空中,正无声地漂浮、盘旋着无数细小的、暗黄色的“尘埃”!

它们密密麻麻,如同被惊扰的黄蜂群,又像是一团团活着的、流动的微型沙尘暴,在废墟的断壁残垣间快速穿梭、聚合又散开。它们掠过裸露的金属,立刻发出“滋滋”的微响,留下迅速蔓延的锈迹;它们飘过一丛顽强生长的、表皮呈灰黑色的低矮灌木,那灌木的枝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卷曲、发黑!

“尘螨!”老周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深深的忌惮,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断墙后面,示意徐明和林小雨也立刻躲好。“妈的,刚退潮就出来这么多!真是饿疯了!别露头!别出声!它们对活物的气息和金属最敏感!”

徐明和林小雨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们顺着断墙的缝隙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小群暗黄色的尘螨正聚集在一辆废弃的、锈迹斑斑的公交车残骸上。那密密麻麻的黄色小点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啃噬着金属车壳,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只蚂蚁同时啃噬骨头的“沙沙”声!短短十几秒,车壳上就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大片,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蚀孔!

更可怕的是,当它们啃噬时,那暗黄色的身体似乎会微微膨胀,颜色也变得更加浑浊、更加不祥!

“它们…它们在吃金属?”林小雨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甚至能模糊地感觉到那些微小生物散发出的混乱而贪婪的“气流”,让她头皮发麻。

“吃,也拉!”老周啐了一口,眼神却死死盯着那群尘螨,“它们啃噬金石血肉,排泄出来的就是‘蚀渣’,就是之前尘霾里最毒的那部分!看到没?它们吃饱了,就会找个地方‘蜕壳’,留下那些蚀渣,然后变成更大的‘尘虱’…妈的,这鬼地方就是它们养的蛊!”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厌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只落单的尘螨似乎被这边细微的动静吸引,晃晃悠悠地脱离了群体,朝着他们藏身的断墙飘了过来!它那微小的、如同沙粒组成的身体在灰白的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暗黄光泽,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徐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握紧了铁管,但理智告诉他,用铁管去打这玩意,无异于自杀——铁管会瞬间被蚀穿报废,还可能引来整个蜂群!

老周的反应更快!他猛地从他那破布口袋里掏出一小撮灰白色的厌尘粉,屈指一弹!

细微的粉末如同烟雾般散开,正好笼罩在那只飘来的尘螨周围。

“嗤——!”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轻响!那只尘螨接触到厌尘粉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表面的暗黄色光泽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它剧烈地抖动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身体边缘开始逸散出缕缕黑烟,体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几秒钟后,它就像一颗被掐灭的火星,彻底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极其微弱的焦糊味。

老周迅速收回手,心疼地看了一眼明显少了一小撮的厌尘粉袋子,低声咒骂道:“妈的!浪费老子保命的粉!”

那只尘螨的消失似乎并未引起远处大群尘螨的注意,它们依旧疯狂地啃噬着公交车残骸。

“快走!趁它们还没散开!”老周不再犹豫,弓着腰,沿着断墙的阴影,如同狸猫般快速移动。他选择的路线极其刁钻,充分利用着废墟的遮蔽,避开空中尘螨密集的区域。

徐明拉着林小雨,紧紧跟上。每一次移动都小心翼翼,每一次呼吸都压到最低。汗水浸透了他们破旧的衣服,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心脏。林小雨的精神高度紧张,努力用她那模糊的灵觉感知着周围“气流”的变化,避开那些让她感到“粘稠”和“危险”的尘螨聚集点。

他们穿行在巨大的废墟阴影中,如同在死亡陷阱中穿梭的蝼蚁。头顶是无声盘旋的黄色死神,脚下是随时可能坍塌的瓦砾和暗藏危险的金属碎片。老周对这片区域的地形烂熟于心,带着他们绕过崩塌的立交桥墩,钻过扭曲的地铁通风管道,甚至爬过一座由无数废弃汽车残骸堆积而成的小山。那些汽车早已被腐蚀得千疮百孔,轻轻一碰就可能散架,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终于,在绕过一片被巨大、散发着恶臭的墨绿色粘液覆盖的区域(老周厌恶地称之为“腐沼”,警告他们绝对不要靠近)后,前方的景象出现了一些变化。

一片相对开阔的、由巨大混凝土块围合起来的洼地出现在视野尽头。洼地中央,竟然有一小片浑浊的、泛着铁锈色的水洼!而在水洼的边缘,依稀能看到一些人影在活动!

更引人注目的是洼地后方,倚靠着一座相对保存还算完整(至少没塌)的、由巨大方形石条垒成的古代建筑遗迹(像是某个城墙或堡垒的基座)。在那遗迹的阴影下,搭建着一些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窝棚——有用破帆布和塑料布搭的,有用锈蚀的铁皮和汽车门板拼凑的,甚至还有直接掏空巨大混凝土块内部形成的“洞穴”。一些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影在窝棚间缓慢移动,如同行尸走肉。

空气中飘来一丝微弱的人声、铁器敲打的叮当声,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臭、霉味、铁锈和某种劣质燃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看见没?那就是‘拾荒者营地’的‘水坑’。”老周停下脚步,躲在一块巨大的广告牌残骸后面,指着远处的洼地和水洼,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回到“家”的喜悦,只有更深的警惕和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也是‘血坑’。”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徐明身上,那只枯瘦的手再次伸了出来,掌心朝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索取。

“果子。拿来。老子带你们到地头了。”他的声音冰冷而直接,“想喝水?自己想办法去换。营地的规矩,一滴水,都得用‘硬货’去换。要么是能用的东西,要么是能吃的,要么…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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