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去,时空撕裂的眩晕感如潮水般退去。
林薇猛地睁开眼,胸腔里还残留着系统传送带来的轻微心悸。
【传送完成。当前世界:玄黄人间界。身份:崂山外出历练弟子,道号薇云。主线任务:查明青牛镇幼儿失踪案真相,解决作祟妖物,道法修为提升至‘法师’境界。”请宿主尽快适应环境。】
系统卷卷那稚嫩却偏要装严肃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伴随着一股关于这个世界的背景信息流涌入——一个道法显世、妖鬼精怪并非传说的古代世界。
林薇,不,现在该叫薇云了。
她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底那点因环境剧变而产生的陌生与疏离。
多个世界的历练早已让她习惯了这种开场,只是每次初临,总需要一点时间来调整呼吸。
山风裹着晨露的湿气,掠过林薇的道袍袖口。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那件半新不旧的青色道袍,又摸了摸腰间那只瘪瘪的布袋,里头除了几枚铜钱、一叠黄符、一本皱巴巴的《基础符箓图解》,便只剩半块硬邦邦的干粮。
这便是她在此世的全部家当。
“青牛镇……”她望着山下那片被薄雾笼罩的村落,低声重复着这个地名。
她深吸一口气,踏着石阶往下走。
脚步有些虚浮——这具身体的原主薇云”,是个刚下山历练的小道士,修为浅薄,体质也弱,连多走几步山路都喘。
林薇试着调动灵气,却只觉得丹田空空,唯有神识中那片历经诸界磨砺的坚韧,还在隐隐发亮。
青牛镇不大,几条青石板路交错,两旁是低矮的瓦房,偶尔有几声鸡鸣犬吠传来。
镇口的老槐树下,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正聚在一起低声说话,一见林薇走近,声音便戛然而止。
林薇上前,学着原主记忆里的礼节,单手竖掌,微微躬身:“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薇云,云游途经贵地,不知可否讨碗水喝?”
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上下打量她,目光在她年轻的脸庞和朴素的道袍上转了一圈,嘴角撇了撇:“小道士,我们这儿最近不太平,没多余的水饭招待闲人。”
旁边一个瘦削的妇人悄悄扯了扯那人的衣袖,低声道:“张婶,到底是道门的人,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张婶冷哼一声,“前几日那个刘半仙,吹得天花乱坠,结果连个影儿都没逮着,还不是卷了李家的香火钱跑了?”
林薇不动声色,只温声道:“贫道只需一碗清水,不敢多扰。”
那瘦削妇人似乎心软,转身从屋里舀了碗水递给她。林薇接过,慢慢喝着,耳朵却捕捉着她们的低声交谈:
“……昨晚王家的娃儿又哭了一夜,说是看见窗户外头有绿眼睛。”
“嘘!别乱说!让那东西听见了,今晚又来找你……”
“镇东头的老赵前儿个去县里请人了,说是龙虎山的高功法师……”
“得了吧,车马费都凑不齐,谁愿意来这种小地方……”林薇垂下眼,将碗递还,道了声谢。
她目光扫过镇子,注意到不少人家门口挂着褪色的符纸,有些门上还贴着模糊的钟馗像,纸角卷起,沾着灰尘。
一种无形的压抑,沉甸甸地笼罩着这个小镇。
她沿着镇中主街慢慢走,寻了一处略显破旧的道观——或者只能说是个小庙堂,门楣上挂着“青牛观”的牌匾,漆色剥落,香火稀疏。
观里只有一个打瞌睡的老庙祝。
见她进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挂单?后院有间空房,一日五个铜子,不管饭。”
林薇交了钱,被引到后院一间堆满杂物的厢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香火混杂的气息。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坐在硬板床上,唤出了系统界面。
“卷卷,兑换《基础妖鬼图鉴(玄黄界简编)》。”
一本薄薄的、触感似皮非皮的册子出现在她手中。她快速翻阅着,目光在“食婴妖”“伥鬼”“画皮”等条目上停留片刻,又摇了摇头。
症状似乎对得上,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又兑换了一次性的【低阶灵觉增强药剂】,仰头喝下。
一股微弱的清凉感自喉间化开,流向四肢百骸,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
她能隐约感知到镇子西头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很淡,却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粘稠感。
傍晚时分,林薇走出道观,打算去镇西头看看。
刚拐过街角,就听见一阵喧哗。
一个穿着绸缎褂子、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指挥着两个家丁模样的汉子,将一个白发老妇从一间低矮的土屋里拖拽出来。
老妇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赵老爷!求求您!再宽限两日!狗娃还小,离不开娘啊……”老妇涕泪横流,嗓子都哑了。
那赵老爷不耐烦地挥挥手:“宽限?老子宽限你多少回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拿地抵!再啰嗦,把这小崽子拉去抵债!”
家丁闻言,下手更狠。
周围远远围了些镇民,个个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
林薇皱了皱眉。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诸界漂泊,不平事见得太多。
但那老妇绝望的眼神和孩童凄厉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袋里的符纸——大多是没什么攻击力的净心符、安神符。
正犹豫间,一个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光天化日,强抢幼童,赵老爷真是好大的威风。”林薇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年轻书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他面容俊雅,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手里摇着一把折扇,在这略显寒凉的傍晚,显得格外突兀。
赵老爷脸色一沉:“哪来的酸儒,敢管老子的闲事?”
书生“唰”地合上折扇,轻轻敲打着掌心,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读书人本分。更何况,赵老爷您印堂发暗,目带血丝,怕是近日睡得不太安稳吧?这般行事,就不怕业报更快上门?”
赵老爷像是被戳中了痛处,脸色变了几变,狠狠瞪了书生一眼,又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镇民,终究是骂骂咧咧地带着家丁走了。
老妇抱着孩子,连连向书生磕头。
书生侧身避开,从袖中摸出几块碎银子,塞到老妇手里,温言道:“快些回家去吧,夜里关好门窗。”
他转过身,目光恰好与林薇对上。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带着几分探究,几分玩味,在她那身道袍上转了转,笑道:“这位小道长,也是来瞧热闹的?”
林薇垂下眼睫,淡淡道:“路过而已。”
她心中警惕,这书生出现得蹊跷,言语间更是意有所指。
尤其是他周身气息,看似寻常,却总给她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书生也不在意,拱了拱手:“小生姓柳,单名一个尘字。看道长面生,是初来青牛镇?”
“云游之人,暂住而已。”林薇不欲多言,转身欲走。
柳尘却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道:“这青牛镇近来可不太平,尤其是入了夜。道长若想探询那幼儿失踪之事,不妨去镇西的乱葬岗看看……不过,以道长这般年纪修为,还是小心为上,莫要逞强。”
林薇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心底的疑云却更浓了。
乱葬岗?他怎知我要查幼儿失踪案?又为何特意点出我的“年纪修为”?
是夜,月隐星稀。
林薇还是去了镇西乱葬岗。
凭借兽人世界磨砺出的夜视能力和潜行本能,她悄无声息地穿梭在荒坟残碑之间。
空气中弥漫着土腥气和淡淡的腐味。
灵觉增强药剂的效果尚未完全消退,她能感受到此地弥漫的杂乱阴气,但并无特别浓烈的妖邪之感。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很快发现了几处异常的痕迹——那不是野兽的爪印,倒像是某种笨重器物拖行留下的,旁边还散落着几片未烧尽的、画着扭曲符文的黄纸。
她捡起一片,指尖传来微弱的刺痛感,是残留的邪气。
正凝神间,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枯枝断裂声。
她猛地回头,低喝:“谁?”
阴影中,一道修长身影缓缓走出,月白色的长衫在夜色中微微反光。
柳尘摇着折扇,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小道长,我们又见面了。这地方,可不是你这点微末道行该来的。”
林薇握紧了袖中的符纸,心中警铃大作。
他果然不是普通书生!
这乱葬岗的诡异痕迹,幼儿失踪的谜团,还有这个神秘出现的柳尘……
青牛镇的水,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她看着柳尘那双在暗夜里依然清亮的眼睛,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次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