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囚室铁门时,铁锈摩擦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天牢中格外清晰。萧战背对着牢门席地而坐,玄铁镣铐在他腕间泛着冷光,这个曾让我九域联军损失惨重的南国战神,此刻却穿着灰败的囚服,一头散乱的乌发遮住了面容。
陛下终于肯屈尊见我了?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却带着未折的锐气。石桌上那碗糙米饭纹丝未动,反而盛酒的陶碗已见了底。
我示意狱卒退下,独自走到铁栏前。月光从高窗斜射而入,正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在苍白皮肤下如同狰狞的蜈蚣,唯有那双狮瞳依旧亮得惊人,仿佛能穿透这厚重的牢墙。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接受一个阶下囚的条件?我将玄铁令牌在掌心轻轻敲击,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三天前夜无影回报,萧战在囚室中斩杀了三名试图劝降的南国旧臣,狼系将军雷啸天当时就主张将其斩首示众。
萧战终于转过头来,铁链拖动地面发出哗啦声响。他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却倔强地挺直脊梁,左手死死按住腰间——那里曾悬挂南国战神的虎符,如今只剩空荡荡的腰带。
凭凌苍陛下不是昏君。他突然笑了,唇角那道新添的伤疤随之扭曲,西漠蛮族的铁蹄已经踏碎漠河防线,你的狼骑虽然勇猛,却缺乏在流沙地带作战的经验。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这个被软禁三个月的囚徒,竟对前线战事了如指掌,看来冷月心的组织还是漏掉了某些南国余孽。
陛下可知西漠王庭的毒沙暴战术?萧战突然前倾身体,铁链绷紧的瞬间,我看见他眼中跳动着熟悉的火焰——那是只有真正战士才有的、对沙场的渴望。用活人炼制的毒傀儡在前开路,萨满祭司在沙暴中吟唱诅咒,你的铁骑再快,能快过随风而至的毒雾吗?
石桌上的青铜酒壶突然炸裂,酒液在月光下溅出诡异的蓝紫色。我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靴底碾过的酒渍竟发出滋滋腐蚀声。
你在酒里下了毒?
是试探。萧战舔去溅到唇角的酒液,喉结滚动时锁骨处浮现出狰狞的战纹,试探陛下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胆识过人。看来墨尘说对了,凌苍从不按常理出牌。
这个名字让我瞳孔微缩。狐系谋士墨尘确实三日前曾进言,说萧战是笼中猛虎,不如放归山林驱狼。当时我只当是他平衡朝堂势力的权术,此刻才惊觉这老狐狸或许早就洞悉了我的布局。
说你的条件。我将令牌插入铁锁,暗劲催动下玄铁寸寸断裂。当啷落地的镣铐声中,萧战活动手腕的动作让我想起草原上蓄势待发的雄狮。
破漠军。他吐出三个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要亲手整编南国降军,用西漠人的血来洗刷战败之耻。
夜风突然从高窗灌入,卷起他散落的发丝。我看见他左耳那枚青铜狮首耳钉——那是南国战神代代相传的信物,据说戴上它的人,终生不得后退。
战后呢?我向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不足三尺。狮系强者的气场在狭小空间里碰撞,空气仿佛都在震颤。
南国保留铸币权与关税自主权。萧战直视我的眼睛,这是自他被俘以来第一次敢与我对视,我的士兵要回家,而不是成为你九域版图上的数字。
牢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雷啸天的狼嚎般的嗓音穿透石壁:陛下!不能信这南蛮子的鬼话!三天前他还......
让他进来。我抬手打断。狼系将军撞开牢门时,正看见我将腰间佩剑掷给萧战。玄铁剑身在他掌心发出兴奋的嗡鸣,这个动作让雷啸天的狼瞳瞬间赤红。
萧战,我按住拔剑欲冲的雷啸天,指尖在他紧绷的肩甲上用力下压,你可知背叛我的下场?
战死沙场,总好过在囚笼里腐烂。萧战突然单膝跪地,剑刃平举过顶。这个本该面向南国君主的臣服礼,此刻却献给了敌国之君。月光在他颤抖的睫毛上凝结成霜,我突然想起三年前漠河之战,他也是这样举着断剑站在尸山血海中。
我接过他呈上的剑,反手将剑鞘掷还,明日午时,点将台。你的破漠军若敢后退半步......
臣提头来见!他接剑的刹那,整个人仿佛重获新生。当我转身离开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撞击声——那是他在用剑鞘磨砺镣铐留下的旧伤,如同幼狮在磨砺爪牙。
回到御书房时,墨尘已捧着舆图等候。狐系谋士的折扇轻敲着西漠沙盘,那里插着七面不同颜色的旗帜。
陛下真信他会俯首称臣?檀香烟雾中,他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突然变得锐利如刀。
我没有回答,而是将萧战留在石桌上的青铜酒壶推到他面前。壶底残留的蓝紫色液体在烛火下泛着诡异光泽,墨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蚀骨蓝......南国皇室秘毒。他用银簪挑起一点毒液,在指尖凝成冰晶,看来萧战神早有准备。
窗外突然掠过一道黑影,夜无影的青铜面具在檐角月光下一闪而逝。案上密信墨迹未干,冷月心的蛇系笔迹精准标注着:西漠毒人军团已越过黑风口,三日可达漠河。
我突然想起萧战掌心的厚茧——那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虎口处磨出的血泡新旧交叠。这个与我同样背负着狮系宿命的男人,或许从踏入囚室的第一天起,就知道我们终将在同一片沙场并肩作战。
传旨。我将虎符掷给墨尘,金属碰撞声惊飞了檐下夜鹭,封萧战为破漠将军,赐金印紫绶。命雷啸天与其于漠河渡口会盟,三日后祭天誓师。
狐系谋士接过虎符时,我看见他折扇上的天下棋局四个字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或许从冷月心呈上西漠布防图的那一刻,这场双雄会盟的戏码,就早已写好了结局。
天快亮时,蛮牛突然撞开房门,这个熊系护卫从不擅闯御书房。他粗笨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东方,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启明星下,一支银甲军队正沿着城墙列阵,为首的银枪在晨雾中划出璀璨光芒。
凌霜将军......她把银甲禁卫都调来了。墨尘的折扇啪嗒落地,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失态的表情。
我望着城楼下那道独立飒爽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夜萧战说的话:真正的战士,从不会被镣铐困住。此刻凌霜的银枪正指向南方天空,那里,启明星正与残月交相辉映,如同两位即将共赴沙场的狮系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