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井之下，阴冷潮湿的气息愈发浓重，几乎凝成实质，带着经年累月的腐朽味道。井壁滑腻，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偶尔有冰冷的水珠从上方滴落，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嘀嗒”的轻响，格外清晰。
司砚慈指尖跃动着一簇柔和却稳定的混沌光焰，既照亮了方寸之地，那光芒中所蕴含的奇异力量也悄然驱散着周遭令人不适的阴秽之气。两人缓缓向下潜行，神识高度集中，仔细探查着每一寸井壁。
井比想象中更深，下行了好一段距离，四周依旧只是斑驳的旧石和湿滑的苔藓，并无任何异常。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容易慧忍不住低语，声音在狭窄的井壁间产生轻微的回音。
司砚慈扫过下方依旧深邃的黑暗：“再往下看看。能量残留虽微弱，但越往下，似乎越清晰一点。”
又下行了约十数米，井壁的模样依旧未有太大变化。就在容易慧几乎要认为此行徒劳时，司砚慈手中的光焰猛地在一处井壁前停顿了一下。
“这里。”他低声道。
容易慧立刻凑近。只见那一处的苔藓似乎被某种力量轻微地灼烧过，露出一小片相对干净的石壁。而在石壁上，赫然刻着那个熟悉的、扭曲的符号——像一只哭泣的眼睛，又似一朵撕裂的花。
但与地面上那个潦草的符号不同，这个符号刻得更深，也更清晰，并且……在符号的下方，多了一个极其细微、却指向明确的箭头！
“箭头？”容易慧心中一凛，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依旧是布满苔藓的井壁，看上去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
司砚慈伸出手指，指尖缭绕着极细微的混沌气流，轻轻按在那箭头所指的石块上。略一感应，他指尖微一用力。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那块看似严丝合缝的石砖，竟然向内陷进去半寸，随后轻轻弹了出来！
司砚慈将其取下，露出了后面一个巴掌大小的隐秘凹槽。
凹槽内壁十分光滑，显然经常被开启合上。而在凹槽的底部，刻着几行细小却清晰的字：
【东郊，广凌矿山】
“广凌矿山？”容易慧看清那字迹，瞳孔骤然一缩，失声低呼，“这不是凡界皇家的专属矿山吗？开采的都是供给皇宫和朝廷使用的顶级玉料和少量低阶灵矿……这、这怎么会扯上关系？”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司砚慈，现代看过的无数宫斗剧、权谋小说、历史秘闻瞬间涌入脑海，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起来。
“难道……是皇帝？”她压着声音，语气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那个老皇帝想长生想疯了？所以暗中勾结邪修，觊觎修仙界的神器和灵珠？用皇家矿山做掩护，进行什么邪恶的仪式或者炼制长生丹药？”
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眼睛都瞪大了：“对啊！广凌矿山是皇家禁地，守卫森严，寻常修士和百姓根本不敢靠近，确实是隐藏秘密的绝佳地点！而且矿山深入地底，灵气虽不浓郁但地脉之气厚重，说不定正好适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司砚慈，你说会不会……”
司砚慈在一旁听着她这噼里啪啦、有理有据却又完全跑偏的脑补，原本凝重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复杂。他看着自家小姑娘那副“我发现了惊天大秘密”的激动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打断了她越发奔放的猜想：“乖乖，乖乖……停一停。”
容易慧正说到兴头上，冷不防被捏脸，愣了一下：“啊？”
司砚慈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十足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乖乖，你这小脑袋瓜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凡间帝王追求长生或许有之，但若要因此招惹九天玄宗，窃取镇宗神器和关乎灵脉平衡的五行灵珠……这其中的风险和代价，绝非一个凡人帝王所能承受，也绝非‘长生’二字足以驱动。”
他顿了顿，看着那刻字，分析道：“留下此地线索之人，或许正是看中了广凌矿山乃皇家禁地，寻常人不敢轻易探查，守卫虽森严却主要是针对凡人，对高阶修士而言，反而比一些修仙势力的地盘更容易潜入和隐藏。仅此而已。”
容易慧被他说得一愣，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修仙界和凡人间虽有交集，但大多互不干涉，一个凡间皇帝应该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直接来撬九天玄宗的墙角。
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哦……好像也是哈。”但随即新的疑问又涌上心头，“那这线索……是谁留下的？织梦吗？”
她看着那刻字，眉头紧紧锁起：“如果是她，她到底想干什么？费尽心机偷了东西叛出宗门，现在又好像故意留下线索指引我们去查？这说不通啊！难道她被人胁迫？还是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思绪再次陷入一团乱麻，真相仿佛被笼罩在更深的迷雾之后，每当你以为抓住了一点线头，却发现它连接着更多不可解的谜团。
司砚慈将那块石砖小心地放回原处，抹去两人来过的痕迹，眼神深邃：“是陷阱，亦或是其他，去了便知。广凌矿山……看来我们必须走这一趟了。”
他揽住容易慧的腰：“先上去再说。此地不宜久留。”
两人身影悄然向上掠去，古井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井底那行小小的刻字，无声地指向风暴可能的下一个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