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武家大宅,夜色沉沉,书房里一盏老式铜灯摇曳着微光,映得墙上那幅“忠勇传家”的匾额忽明忽暗。空气里弥漫着檀香和一丝火药味般的紧张气息——今晚,可不是寻常的家常叙话。
武晓菲刚踏进家门,行李还没放下,就被一声低沉却极具压迫感的“进来”召进了老爷子的书房。推开门那一刻,她心里咯噔一下:爷爷端坐主位,眉头拧成个“川”字;父亲武志方双手抱胸,脸色比锅底还黑;小叔武坤明倒是笑眯眯地站在一旁,可那眼神分明在说:“丫头,这回你可栽了。”
没错,她这次“出差”严重超标了——原本说是去邻市军区观摩医疗救援演练,结果人一转眼就钻进了西南边境那片连野狼都不敢乱闯的原始森林,还卷入了一场几乎全军覆没的伏击战。
“你知不知道那天我接到消息时差点背过气去?”武老爷子猛地一拍扶手,声音不大,却震得书架上的砚台都跳了三跳,“你是医生!不是特种兵!你冲在前线给伤员包扎?那是拿命在赌!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几天?”
武晓菲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心里委屈得不行。她当然知道危险,可当时胡伟队长重伤昏迷,敌情未清,她能退吗?但她没说的是——真正救下整支小队的,是那个总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关键时刻的男人:叶晨峰。
那人从树影里走出来的时候,浑身是血,眼神却冷得像刀锋。三分钟解决六个埋伏的毒贩,徒手拆了两挺机枪,最后还顺手把她拽出爆炸范围……可胡伟守诺没提他,她也只能暂时瞒着。
“晓菲啊,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能不能用点脑子?”武志方叹了口气,语气严厉却不乏担忧,“依我看,不如就在家学学茶道、插花,将来相夫教子也体面。”
“哥,你就别逼她了。”武坤明笑着打圆场,眼角却闪过一抹精光,“不过话说回来,晓菲,赶紧给你爷爷认个错,下不为例嘛。”
“爷爷……”武晓菲立马换上乖巧模式,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一定先报备再行动,您要是因为我生气伤了身子,我才是真的万死难辞。”
老爷子瞪她一眼,却又忍不住嘴角抽动。这丫头从小就会撒娇,一招“无辜眨眼+微微嘟嘴”从未失手。他哼了一声:“行了,少来这套。你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于是,武晓菲竹筒倒豆子般把森林里的惊魂一夜娓娓道来——暴雨、陷阱、枪声、断崖、战友哀嚎……说到叶晨峰从天而降的那一幕,连一向淡定的武老爷子都不由自主站起身来。
“又是他?”三人对视一眼,心头齐齐浮现出同一个名字。
“这小子简直是开了挂!”武坤明忍不住笑出声,“上次剿匪有他,边境缉毒有他,现在原始森林救人还有他?他是不是把全国的险地当旅游线路跑?”
“关键是……”武志方低声感叹,“身手、胆识、头脑,样样顶尖,偏偏不肯穿军装。咱们军区多少人想挖他,人家理都不理。”
武老爷子缓缓坐下,眼中却闪着欣慰的光:“叶家这孩子,我早看中了。当初白家那桩婚事一退,我立马就让媒人上门提亲——动作慢了,怕被人抢了去。”
话音刚落,他悠悠补了一句:“晓菲,你在外面执行任务这段时间,我已经帮你定了一门亲事。新年一到,先办订婚宴。”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进脑海,武晓菲瞬间脸色发白,脱口而出:“爷爷!您怎么能擅自给我订婚?您不是说婚姻自由,让我自己选的吗?”
情急之下,连称呼都忘了改口,直接一个“您”蹦成了“你”。
武志方却笑了:“听你爷爷的,这个人,你一定会喜欢。”
“对啊!”武坤明乐呵呵接腔,“这位未婚夫可是人中龙凤,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单枪定乾坤,关键是——长得还不赖。”
武晓菲急得眼眶都红了,心道:喜欢?我喜欢的人就在眼前,你们却要把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大不了我离家出走,晨峰会收留我的,他一定会……
她正想着,眼泪都快憋出来了,老爷子却忽然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我孙女这么抗拒,那这婚约……我就替你退了吧。总不能让你嫁个不喜欢的人,跳进火坑。”
“真的吗?谢谢爷爷!”武晓菲猛地抬头,惊喜交加。
“嗯。”老爷子垂眸,语气沉重,“你的未婚夫是叶家的叶晨峰。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我明天就亲自去叶家退亲。”
“啥?!”武晓菲脑袋一懵,差点原地转了个圈,“叶……叶晨峰?!”
她张着嘴,像条离水的鱼,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膛。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嘴唇,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人冷峻的脸、宽厚的背、还有那次她受伤时他背着她穿过雨林的画面……
原来……爷爷早就知道了?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巧合?
她猛地扑上前,抱住老爷子的手臂,又羞又急地撒起娇来:“爷爷!爷爷!您说什么退婚啊!您做主的事,哪有不对的!您让我跟谁订婚,我就跟谁订婚!”
说完,她“唰”地捂住脸,转身一阵风似的逃出了书房,留下一屋子低笑声。
“哎哟我去。”武坤明摇头晃脑,一脸八卦,“我这侄女可是出了名的烈性子,动不动拔枪训人,谁能想到,被叶晨峰这么个‘野路子’治得服服帖帖?等他下次上门,我得让他喊我一声‘小叔’,不然这辈分白叫了。”
武老爷子望着门口,嘴角终于扬起一抹真正的笑意:“这门亲事,稳了。叶家小子不仅救了她一次命,还悄悄住了她的心——我这个老头子,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