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将至,月华如练,冰冷地倾泻在镜湖之上,将那片被称为“鬼哭礁”的凶险水域映照得一片惨白,嶙峋的礁石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如同蛰伏的鬼怪。
死寂被彻底打破。
那几点幽绿的光芒如同鬼魅的瞳孔,自“蛟眼”水洞深处缓缓浮出,映照出其后模糊的船影。并非一艘,而是接连数艘!船体皆涂成哑黑色,吃水颇深,显然装载着重物,它们以一种违反常理的静谧,滑行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船桨起落几乎不带起水花。
船上的身影影影绰绰,皆着深色劲装,动作僵硬而整齐,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诡异仪式感。他们并未交谈,只有船体摩擦水面的细微声响,以及某种低沉的、仿佛诵经般的嗡嗡声隐约传来,更添几分阴森。
为首的船只上,隐约可见几个打扮奇异的身影,似乎穿着类似祭祀的袍服,手中持着古怪的法器,正对着逐渐升到中天的满月做出某种跪拜祈祷的姿势。
一切,都与那邪异祭祀的预期完全吻合!
他们果然来了!如期而至,毫无防备!
埋伏在各处的衙役官兵们,只觉得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又瞬间沸腾!紧张、愤怒、以及一丝面对未知诡异的恐惧交织在一起,化为掌心湿冷的汗水和急促的心跳。他们死死咬住牙关,强迫自己保持绝对静止,等待着那最后的命令。
陆明渊立于指挥船头,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磐石,唯有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烁着绝对冷静的、狩猎般的光芒。他清晰地看到对方船只的数量、队形、以及那显而易见的松懈——他们显然认为在这子夜时分、如此隐秘之地,绝无可能被发现!
机会只有一次!
他计算着对方船队完全进入最佳伏击水域的距离…就是现在!
陆明渊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刺骨,随即化为一声斩钉截铁、穿透夜色的厉喝:“发信号!收网!”
“咻——啪!”
早已准备就绪的信号手几乎在同一时间,将一支裹着特殊磷粉的响箭射向高空!那箭矢带着刺耳的尖啸,在升至最高点时猛地爆开一团耀眼的、诡异的蓝色火焰,将下方湖面照得霎时间亮如白昼,也清晰地映出了那些黑船上敌人惊骇失措的脸庞!
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和声响,如同投入平静油锅的冷水,瞬间让原本诡异静谧的船队炸开了锅!
“有埋伏!”
“官兵!”
“快!退回去!”
惊怒交加的吼声、慌乱的叫骂声瞬间取代了那低沉的诵经声!黑船上的人们如同被捣了窝的马蜂,顿时乱作一团!有人试图操桨转向,有人慌乱地去抓武器,那些“祭司”模样的人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放箭!”
几乎在蓝色信号焰炸开的下一秒,陆明渊的第二道命令已然吼出!
埋伏在礁石阴影中的弩船闻令而动!
绷!绷!绷!
机括震响!一片密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之声骤然响起!无数淬毒的弩箭如同死亡的暴雨,从四面八方、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向着那些挤在狭窄水道中的黑船倾泻而去!
“啊!”
“我的眼睛!”
“救命!”
惨叫声瞬间此起彼伏!许多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强劲的弩箭射穿了身体,惨叫着跌入冰冷的湖水中,泛起一团团血红!船体木板被射得咚咚作响,火星四溅!
第一轮箭雨,便给予了敌人沉重的打击!
“冲出去!冲出去!”匪首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残余的、未中箭的敌人拼命划桨,试图冒着箭雨强行冲出包围圈,逃回“蛟眼”水洞!
“拦下他们!钩索!”陆明渊冷静下令,声音在厮杀声中清晰可辨!
早已潜伏在水下的衙役猛地冒出水面,奋力将带着倒刺的铁钩抛向敌船的船舷、舵板!同时,隐藏在岸边乱石后的张龙赵虎怒吼着带领刀手冲杀出来,用挠钩和长枪拼命勾住试图靠岸的船只,不让他们脱离!
“滚开!”黑船上的敌人也凶性大发,挥刀砍断钩索,甚至举起弓弩向着水面和水边还击!箭矢呼啸,不时有衙役中箭倒下或被拉入水中,鲜血迅速染红了湖面!
战斗瞬间进入了白热化!弩箭对射,钩索拉扯,刀兵碰撞,怒吼与惨叫声响彻夜空!原本平静的湖面变成了血腥的战场!
雷震在指挥船上看得双目赤红,独臂死死抓住船舷,恨不得亲自跳下去厮杀,却被身旁的衙役死死拦住:“雷头儿!大人有令!您不能去!”
“妈的!”雷震狠狠一拳砸在船板上。
陆明渊始终屹立船头,目光如电,扫视着整个战场,不断发出指令:
“弩船左移!压制那艘想突围的!”
“水下的人!凿那艘大船的底!”
“张龙!右边有敌人要登礁!压回去!”
他的指挥冷静而精准,如同弈棋,一步步将混乱的敌人逼向绝境。
贼人果然中计,如期而来。
而等待他们的,并非通往“神迹”的坦途,而是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天罗地网与雷霆诛戮!
收网行动,全面展开!
镜湖之上,杀声震天,血月交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