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夏的喘息碎在雨里，那本燃烧的《人体结构解析》烫进胸膛时，许一突然咬住他渗血的锁骨。墨迹混着血水在齿间漫开，像咽下十年间所有未寄出的情书。
「第二肋间隙？」她染血的指尖按在他左胸，触到皮肤下异常坚硬的凸起，「你疯了……那是心包所在的位置！」
山洪卷着断竹轰然冲过亭外，钟夏抓着她的手按向那道旧疤。手术缝合线的触感在雨水中清晰可辨，其下藏着比心跳更硬的方角轮廓。
「三年前在m城……取第七根肋骨时做的植入。」他喘笑着任她撕开衬衫，苍白的皮肤上渐渐显露出淡蓝的金属反光——那下面根本不是血肉，而是用医用钛合金封存的微型画仓。
许一突然想起三年前m城艺术新闻的边角料：一个男大学生遇袭，为护住某件藏品被刺穿胸膜。当时她正画着漫画第四十二话，笔下反派握着滴血的刀说「真正珍贵的……都该嵌进骨头里保管」。
雷声炸穿云层时，她发现钟夏右胸对称位置也横着 identical 的疤痕。两道疤与她自己漫画里男主角的伤口完全重合，连缝合针数都完美复刻了出版社校对稿的标注。
「左边是你看过的所有我……」钟夏引着她的手指划过金属表面，钛合金在雨中泛出与她画稿相同的钴蓝色泽，「右边……是你没看过的。」
他忽然从防水袋抽出把解剖刀，刀柄刻着美院人体写生课的编号。许一认出这是当年她弄丢的那把，刀脊还留着她磕坏的缺口。
「要打开看看吗？」钟夏将刀塞进她掌心，带着她的手指向自己心口，「密码是你第一次画我的日期。」
暴雨突然变得寂静。许一看见刀尖下的皮肤浮现出淡荧光数字——正是高二那年秋末，她在篮球场边偷画他灌篮的日期。远处传来山体滑坡的轰鸣，她却听见钛合金舱盖弹开的微响。
浸满生理盐水的透明舱体内，一卷微型画轴正在跳动的心脏旁浮沉。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全是钟夏的手绘，每张都记录着她作画时的模样：
2015.4.3 她在毕业晚宴角落画他领奖时，睫毛沾着香槟气泡；
2017.8.14 她在地铁站速写他背影，铅笔屑落进衣领；
2020.1.6 她在病床边描摹他睡颜，眼泪晕炭了纸页……
最新那张竟是昨夜：她骑在他腰间画肌肉纹理，蓝发带松垮系着手腕，画纸边沿滴着情动时的汗。
「每当你画我一次……」钟夏抓着她的手按向自己真实的心跳，钛合金画仓的冰冷与血肉的温热形成致命反差，「这里就多存一幅当时的你。」
许一突然扯开自己湿透的衣领，抓住钟夏的手按在她心口同样位置。皮肤下藏着十年前手术留下的淡色疤痕，正与他胸前的金属画仓完美对称。
「巧了。」她咬开他腕表带，露出自己左胸第二肋间隙 identical 的手术痕，「我这里……存着你偷看我的所有瞬间。」
她从内衣夹层扯出枚更小的钛合金胶囊，舱体内漂浮着上百个微型监视器截图：2015年图书馆书架后他红着耳尖偷拍她的画稿、2018年m城签售会最后一排戴黑口罩的男人、2023年对面公寓永远对准她画窗的长焦镜头……
暴雨在此时诡异地静止。悬停的雨珠里，许一看见所有画面都映出钟夏瞳孔里的自己——原来他早将自己嵌进视觉神经的每一处折射。
当第一滴雨重新坠落时，他们同时将手术刀刺向对方胸前的钛合金舱体。金属摩擦声混着血水喷溅，两人在剧痛中咬破彼此的嘴唇笑出声来。
「现在……」许一将染血的画轴塞进他撕裂的胸膛，「你的心跳和我的视线……终于能永远循环在同一个腔体里。」
山洪冲毁最后一段公路时，出版社的终审通知亮起在浸水的手机屏：「审核通过。建议书名改为《第二肋间隙的共生循环》。」
钟夏忽然抽出发间那支钢笔，拧开笔尖露出微型注射器。幽蓝的液体注入许一静脉时，她看见自己十八岁画的睡颜素描正溶进血液——那是他用纳米技术提炼的、所有画稿里的碳元素。
「签收了……」许一咬着他喉结渗血的痣，在雨幕里印下蓝墨水的唇印，「我的……永久收藏品。」
飘散的画稿在雨中燃烧起来，每一张都浮现出双人重叠的水印。当救援直升机的探照灯穿透雨幕时，他们正用彼此胸口的血，在对方皮肤上画下永不褪色的莫比乌斯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