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将街道浇成流动的彩墨，人流裹挟着脚步声、叫卖声、汽车引擎的轰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喧嚣之网。
萧立武裹着及踝的黑风衣，连帽压得几乎贴住眉骨，医用口罩外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像困在暗影里的兽。
他刻意踩着墙根走，避开拥挤的人潮，鞋底碾过积水时，溅起的水花沾湿裤脚，却浑然不觉——三年来，他早已习惯在阴暗中前行。
转过巷角，两双皮鞋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视线上移，看到两个戴着墨镜的汉子围向自己。
萧立武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其中一个墨镜男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萧立武面前面无表情的说道：“签了他！”
萧立武定睛看去，首页上赫然写着“承诺书”三个大字。
“你们什么人？”萧立武没去接。
“签了他！不要对你不客气！”
“怎么个不客气法？撞死我？”萧立武红着眼，咬牙切齿道。
“你爸妈的事，不是我们干的。现在你只需要签了它，什么事都不会有。”平淡的话里，透着冷冰冰的威胁。
萧立武一把打翻那文件：“我签你马，有种现在就弄死我，不然我早晚弄死你们！”
“砰！”
萧立武的腹部挨了一拳，整个人瞬间安静。
“为什么要逼我们呢，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那墨镜男接着道。
萧立武涨红着脸，捂着肚子不停的喘着粗气，但他的目光仍死死的盯着那墨镜男。
“给他按手印。”那墨镜男对同伴说道。
另一个墨镜男直接上手。那人力气大得出奇，压着萧立武的手掌就要按向那文件的签字页。
萧立武全力挣扎，但那手掌还是不断的向方件靠近。
他知道一旦自己按上去，那以后将失去所有反抗的机会，这是他绝不允许的。
萧立武五指一曲，身子向那墨镜男贴了上去，带着口罩的嘴大张，突然一口咬在墨镜男耳朵上，用力一扯，一只耳朵就这样被他生生扯了下来。
“啊——”那墨镜男大叫起来，下意识的松开了萧立武。巨大的叫声也惊动了巷子外的人，立马有人向这边投来探究的目光。
为首的墨镜男见同伴被伤，害怕事情有变，立马上前帮忙。
“喂！干什么呢？！”巷子另一头传来一声大喝。
两墨镜男回头一看，就看到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这边。
见事已不可为，两人果断退走，顺便将那只断耳也取了回去。
巷子那边的男人对着萧立武远远的问道：“没事吧？”
萧立武喘匀了一口气回道：“没事，谢谢！”说完起身，踉踉跄跄地向另一条巷子走去。
行了十来分钟，终于绕出了巷子。
一座气势恢宏的大厦终于出现在眼前——灵楼。
大厦外墙光洁如新，门口几十级高高的大理石台阶上，往来的人衣着奇特——有的穿着贴身的黑色紧身衣，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有的则披着宽大的袍服，衣摆随脚步轻轻晃动，每个人脸上都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或诡异，或华丽，遮住了真实面容。
随着他们的进出，一声声低语不由得进入了萧立武的耳中。
“听说魔法侧的一个灵员小队已经三个月没回来了，大概率全灭了。”
“正常。这半年间，我已经换了三个灵员了，估计这个也顶不了多久。”
“别瞎说！你想被清退啊。”
萧立武没理会这些人的低语，他直接步入大厦，紧张的看了看内部环境后，径直向前台走去。
前台后面，一个五官精致的女工作人员正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嘴角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走近。
萧立武停在台前，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滑的台面，受伤的腹部让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登记。”
可前台的工作人员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专注于手机。萧立武皱了皱眉，目光在她身上仔细打量，才发现她小巧的耳朵里塞着一副最新款的无线耳机——那是灵楼出品，全球最畅销的无线耳机——恰好完全堵住耳孔，将外界的声音隔绝在外。
萧立武再次抬手，指节用力敲了敲台面，随后又将手伸到女工作人员眼前，轻轻摆了摆。
这时，女工作人员才终于抬头，看到台前站着的人，她慢悠悠取下一只耳机，脸上瞬间切换出标准的职业微笑，语气柔和却带着程式化的客气：“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萧立武没有多话，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了过去：“我要进灵洞，帮我办理一下。”
女工作人员双手接过证件，放在面前的扫描仪上，指尖落在键盘上，开始快速操作起来。她一边操作，一边随意地问：“请问先生，您是第一次进入灵洞吗？”
萧立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发出任何声音，算是默认。
女工作人员也不再言语，开始来回摆弄起证件来。
突然，女工作人员的手猛地停住，键盘声戛然而止，那萧立武的身体也跟着轻微一抖。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萧立武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缓缓开口：“xxx大学，萧立武同学？”
听到这个称呼，萧立武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下了某个触发开关，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他沉默了几秒，才再次轻轻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得有些不自然。
女工作人员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有前科的人需要等待三天的验证期，这是规定。”
“那个处罚已经被取消了！取消了！”萧立武突然激动起来，身体往前倾了倾，低沉的声音带着急切的辩解，“我没有前科！”
女工作人员听完，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那笑容落在萧立武眼里，却刺眼得让他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好几下。
“对不起，我们这里的管理很严格。”女工作人员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不管证明是否取消，相关记录都会存档，所以你只能等三天后，才能收到是否能进入灵洞的通知。”
“砰！”萧立武猛地一拍前台台面，巨大的力道让台面微微震动。女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多了几分慌乱。
萧立武似是也怕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拍完后立刻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发现大家依旧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人朝这边看。
见萧立武没有进一步出格的举动，女工作人员很快稳住心神，脸上嘲讽的笑意更浓了。她拿起桌上的证件，随手往台面上一扔，证件“啪”的一声落在台面上，像一记耳光打在萧立武脸上。
“回去等消息吧。”她随意的打发道。
萧立武盯着台面上的证件，起伏的身形慢慢开始平静下来：不能冲动，进灵洞要紧。
几秒沉默过后，他将证件收好，压了压低檐帽，转身快步离开。
“一个猥亵变态，还挺横！”
身后突然传来女工作人员轻蔑的嘲讽，声音不大，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萧立武的耳朵。
他的身形猛地一顿，后背瞬间绷紧，手指在口袋里死死攥住证件：“冷静，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
他咬着牙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小跑起来，直到远离大厦后才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