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遗迹的破解工作,在墨衡与风衍长老的主持下,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那古老的龙纹封印,如同一个精密而危险的巨大锁具,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磅礴的龙威与灼热的炎力,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动封印反噬,或是彻底锁死入口。
程烈坐镇于临时搭建的营帐内,大部分心神沉入识海,以自身皇道龙气与国运不断温养、勾勒那柄混沌帝剑雏形。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越是靠近那遗迹入口,帝剑雏形对其中可能存在的“龙王剑”的渴望就越发强烈,仿佛那是它命中注定的养料。
萨仁则忙于协调各方,指挥大军清理战场,净化地脉,同时也要安抚云翼城援军,确保后方稳定。她虽心系程烈,但也知此刻不便过多打扰。
这一日,正值黄昏,残阳如血,将火鸦山这片焦土映照得愈发苍凉。
一名烈风卫校尉匆匆入帐禀报:“陛下,外围巡逻队发现一名形迹可疑的女子,试图穿越我军封锁线,靠近遗迹区域。此女修为不弱,身法诡异,自称……南疆慕容璇,求见陛下。”
“慕容璇?”程烈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个名字,他记得。月夜戈壁上,那个红衣似火、剑法凌厉,被玄阴教余孽围攻的女子。她竟寻到了此处?
略一沉吟,程烈道:“带她过来。”
“是!”
不多时,帐帘掀起,一道熟悉的红色身影走了进来。
依旧是那身如火般的赤红劲装,衬得肌肤愈发莹白。几日不见,她似乎伤势已愈,气息更加凝练,眉宇间那抹秾丽逼人的英气也更胜往昔。只是,在踏入营帐,目光触及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程烈时,慕容璇那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与难以掩饰的欣喜,白皙的脸颊也悄然飞起一抹淡绯。
她努力压下心头的悸动,按照江湖礼节,抱拳一礼,声音比起月夜那晚,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软:“南疆慕容璇,见过……程公子。多谢公子当日救命之恩。”
她依旧不知程烈全名与身份,只以“公子”相称。
程烈目光平静地扫过她,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挂齿。慕容姑娘伤势既愈,不去他处,为何冒险来此凶险之地?”
慕容璇抬起眼眸,勇敢地迎上程烈的目光,虽然心跳如擂鼓,但语气却尽量保持平稳:“实不相瞒,璇此次前来西域,一是为历练,二是奉家族之命,探寻一桩上古秘辛。”她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营帐外遗迹的方向,“关于……一条被镇杀于此的上古炎龙,及其可能遗留的‘龙王剑’。”
程烈眼中精光一闪,面上却不动声色:“哦?慕容家也对这龙王剑感兴趣?”
慕容璇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并非觊觎神兵。我慕容氏祖上,曾与那条炎龙有些渊源,并非善缘,而是一段……血债。家族古籍记载,当年镇杀此獠,我慕容氏先祖亦参与其中,并在此地留下了一道特殊的血脉封印,作为最后保险,以防其龙魂不灭,或是龙骨所化神兵为奸人所用。璇此行,便是为确认那道血脉封印是否完好。”
这个信息,却是程烈未曾掌握的!他之前只知此地镇压炎龙,有龙王剑传说,却不知还有慕容氏的血脉封印!
“血脉封印?”程烈身体微微前倾,流露出了一丝兴趣,“在何处?”
慕容璇感受到程烈的关注,心中微喜,忙道:“根据家族秘图所示,那血脉封印并非在遗迹主入口,而是在另一处更为隐秘的‘龙泄之气’的出口,用以监测和净化可能逸散的龙魂怨念与炎煞。若主封印被强行破坏,血脉封印会发出警示,并尝试加固。璇之前在外围探寻,正是感应到血脉封印似乎有微弱波动,才试图靠近查看,却被军士拦下。”
程烈心中念头飞转。墨衡与风衍正在全力破解主入口封印,进展缓慢且风险极大。若慕容璇所言非虚,那处血脉封印的入口,或许是一个突破口,至少能提供更多关于内部封印结构的信息。
“慕容姑娘可否带朕……带我前去一观?”程烈站起身,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慕容璇听到那个“朕”字的短暂停顿,心中微微一震,愈发觉得眼前男子身份神秘非凡。她压下疑惑,点头道:“自当为公子引路。”
……
在慕容璇的带领下,程烈只带了赵干及数名精锐烈风卫,绕过戒备森严的主遗迹区域,来到火鸦山侧面一处极为隐蔽的、被黑色火山岩覆盖的山坳。
此地炽热异常,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一种奇特的、带着腥甜味的龙威残留。山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裂缝,丝丝缕缕精纯却暴烈的赤红气息从中渗出,正是慕容璇所说的“龙泄之气”。
在裂缝旁的一块不起眼的黑色巨石上,慕容璇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勾勒出一个奇异的火焰状符文。随着符文亮起,巨石表面竟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浮现出更多复杂古老的血色纹路,一股与慕容璇同源、却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弥漫开来。
“这就是我慕容氏留下的血脉封印节点。”慕容璇解释道,“通过它,可以感知主封印的部分状态,甚至……若血脉纯度足够,或许能窥见一丝内部景象。”
程烈能感觉到,识海内的帝剑雏形,在靠近这血脉封印时,震颤得更加明显。他沉声道:“可能感知此刻内部情形?”
慕容璇闭目凝神,将手掌按在血色纹路之上,全力催动自身血脉。片刻后,她睁开眼,脸色微微发白,眼中带着一丝惊悸:“主封印……似乎被动过了!虽然核心依旧稳固,但外围有几处节点能量流转滞涩,像是被某种外力强行冲击过,而且……里面有一股极其暴戾、贪婪的意志正在苏醒!虽然被层层封印压制,但那气息……远超金丹!”
她猛地看向程烈,语气急促:“程公子,必须尽快加固封印!或者……有人能进入内部,在那股意志彻底苏醒前,重新稳定封印,或者……取走那龙王剑!否则,一旦被其冲破,后果不堪设想!”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脚下的地面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那狭窄的裂缝中,赤红的龙泄之气骤然变得浓郁,隐隐夹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暗红!
“不好!它感应到外面的窥探了!”慕容璇花容失色。
程烈眼神一厉,不再犹豫!主入口破解缓慢,夜长梦多,如今这血脉封印节点,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慕容姑娘,可能以此节点,临时开启一个进入的通道?”程烈沉声问道。
慕容璇一愣,随即咬牙道:“可以!但需要消耗大量精血,且通道极不稳定,只能维持极短时间,通往的位置也无法确定,风险极大!”
“无妨!”程烈断然道,“为我开启通道!”
“陛下!”赵干急声劝阻。
程烈抬手制止了他,目光锐利如剑:“此乃朕之机缘,亦是朕之责任。尔等在外守候,若通道闭合朕未归,便按第二方案,联合萨仁与墨衡,强攻主入口!”
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帝威。
慕容璇看着程烈那坚毅的侧脸,心中又是担忧,又是难以言喻的折服。她不再多言,再次咬破舌尖,一口更为精纯的心头精血喷在血色符文之上!
“以吾之血,唤祖之契!通幽……见龙!”
血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黑色巨石剧烈震动,那狭窄的裂缝猛地扩张开来,形成一个勉强可供一人通过的、不稳定旋转着的赤红色光门!光门之内,传出令人窒息的灼热与恐怖的龙威!
程烈没有丝毫迟疑,最后看了一眼慕容璇那充满担忧与复杂情愫的眼眸,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没入那赤红光门之中!
“程公子!”慕容璇惊呼出声,脸色因精血损耗而苍白如纸,她支撑着光门,美眸死死盯着那翻涌的入口,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牵挂。
光门在程烈进入后,迅速收缩、扭曲,眼看就要闭合。
就在即将彻底消失的刹那,慕容璇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枚雕刻着凤凰纹样的赤玉玉佩,投入了即将闭合的光门缝隙之中!
“带上它……或可……辟邪……”
她的声音微不可闻,随即力竭,瘫软在地,被一旁的赵干扶住。而那赤红光门,则彻底消失,恢复成原先的狭窄裂缝,仿佛一切都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灼热与龙威,以及慕容璇那失血过多却依旧紧盯着裂缝的眼神,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程烈已只身闯入龙潭!
等待他的,是足以焚世的古老炎龙残魂?
还是那柄注定与他帝器相融的——龙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