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松的信里还说最近书院来了个书生,姓宁,自称是柳兄好友,天天去柳家蹭饭。因为时常出入柳家,好像也被县令大人包括在柳家人的范围里了,他俩一起去衙门时县令都要亲自来接。
看完信件的柳落临:……
那个书生绝对是宁存,为什么他这么闲?太子收他到底是干嘛的?
上次和太子见面只顾着防他觊觎妹妹,忘记问宁存的事情了。
无论如何,还是给县令去信感谢一下吧。可他在这边也刚上任,柳如烟也还没搬过来,管钱的不在,他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送去啊。
云想走进来,递给他一块玉佩。
柳落临顺手接过,看了看说:“这个不错,从哪弄来的?”
云想回答:“我带来的聘礼里面的。”
问:软饭怎么吃最香?
柳落临:云想是我的系统,我是云想的宿主,所以没有什么你我他之分,云想的就是我的,没毛病。
想通以后,柳落临就把家里的事情一撂,放心帮皇帝干活去了。
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当上县令的好处就是,他没那么容易被贿赂。再加上皇帝手谕被供在公堂之上,柳落临的政令没有什么碰到反对意见。只是推行有点困难,毕竟是车马慢书信更慢的时代,消息很难传播彻底。
公堂之上,四下无人,柳落临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碎碎念式骚扰云想:“云想云想云想——云想~你知道怎么把消息传到各地吗?”
云想一直是跟着柳落临坐堂的,刚开始只是坐着不动,一双空洞的眼睛让其他人提心吊胆好几天,后来柳落临拿了本书给她装样子,这才好了不少。
闻言,云想抬起头看着柳落临,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信息传播方法分为三类。官方依赖制服性传播,有驿站与公告。军事依赖快速信号,例如烽火和军旗。民间依赖人际网,例如口头传播,信使,行商,说书等。”
还是好重的人机味。
柳落临光是听,就仿佛已经看到每段话中间的星号(*)了,不过还是很有用的,至少提供了他没想到的思路。
“我懂了。”柳落临想清楚以后立刻开始动笔,他要发挥自己的专长,用娱乐传播自己的政令。
不出三天,柳落临治下的县城开始全面流行一个故事,几乎所有说书人都开始讲一个被亲戚害了全家的姑娘。因为女儿身没法继承家中产业,钱全部到了亲戚手中,她只能隐藏身份,女扮男装,最后一步一步报仇雪恨,可她终究是不能拥有这笔财产的,只能选择全部上交宗族,自己剃发出家。
故事的传播很快,而且说书先生受了柳落临的雇佣,都会在故事讲完以后提一嘴,他们如今不会再出现这类悲剧,因为柳大人得了皇令,往后女子亦可继承家业,可独立开户。
“这样传播实在是太方便了。”
柳落临来这里的主要任务已经解决,他可以无事不“上朝”了。虽然让柳落临歇着他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但他就是不想去那个硬邦邦的木头椅子上坐着。
古代这种官比民大、权能压人、没有人民监管制度的时代,一个不乱搞的官已经是难得的好官了。在柳如烟来到这个地方开始经营各类铺子以后,体察民情这一块就全部交给她,她甚至可以跳过汇报问题这一项,直接提出改进方向。
例如她的布料铺子开在主街旁,而这一段因为一到雨季就积水,容易让布料受潮,她就直接找到柳落临,问他能不能在那条街旁开沟排水。
云想被柳落临放在她的专属座位上,只要有人报官,她就去叫柳落临。新官上任,总会有试探底线的老油条,但云想一出场,她没有感情的眼神就逼退了绝大多数找麻烦的人,跟人形审核机器没什么区别。
就这样常年失联,有事上线,闲时听听故事,日子很是舒心。
柳县令的日常工作是统计现在有多少户人家,男户主多少、女户主多少,总人口多少,地里产量多少。其实也都是下属去做的。
他负责的部分是集成数据,写出分析,然后每个月汇报给顶头上司之皇帝。
——怎么有点像公司的绩效汇报?
请安之类的帖子他从来不写,因为他记得以前刷到过什么小知识,大概是皇帝每天批的奏折都是问好的废话,累死累活看了一堆没意义的东西,烦都要烦死。既然皇帝烦,他也懒得写,何必自找罪受?
皇帝似乎也很喜欢他这样有效率不废话的员工,回复他的语言里充满了表扬和鼓励。哪怕那段时间的数据并不如意,也会得到陛下温柔的批语:此事本就日久见效,不必太过着急。
柳落临:耶!奉旨摆烂!
然后他躺的更平了。
*
“你就这样不问政务,整日学医,荒废度日?”三年过去,太子也开始蓄须了,不过那种温和下的恶趣味不仅没变,反而愈演愈烈,表面一本正经,实则偷偷摸走晾晒的药材逗地上的蚂蚁。
柳落临按照师父说的方法碾碎药材,聊着天也不耽误干活:“这可是学医,是‘学’,拜师求教这种事怎么能叫‘荒废度日’?”
邵白反驳他:“你可并非医者。为政者,不看公文,不体民情,那不就是不务正业?你还说不是荒废度日。”
柳落临擦了擦额角的汗,说:“公文有主簿统计,民情有如烟考察,有人报案云想会来叫我。不过是闲暇之余学点东西,万一我还能开个不要钱的医馆造福百姓呢?”
“说不过你,孤不与你争了。”邵白扭头看向院子里别的地方,试图找一个其他物品转移话题:“说起来,如烟她……”
干活的手一顿,柳落临继续刚才占了上风的话题,进一步输出自己的理论:“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没人插手,百姓们自己会把日子过好。你看那些闲不住的官员,征税的、征徭役的、纳妾的,底下百姓哪个不是怨声载道的?”
“想不到有绝对利益的政令时,当权者无为而治反而能过地更好。”
邵白被他的理论冲刷了一遍价值观,指着他“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好像哪里又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