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飞姑娘山野擒莽汉,宁二叔上报巡捕房
俗话说的好,若谈机密事,隔墙必有耳、想做背风活,草里定藏人。
铁头从费大肚子家出来的时候,郭龟腰正巧要上山庄里拿他婆娘的哮喘药。
这罗锅才拐过村口老槐树,就瞧见铁头拿愣汉一股旋风似的从费大肚家院门里冲出,推着粮车眼瞪得裂了血丝。
郭龟腰心里咯噔一下,缩身躲到草垛后,眼见那铁汉子把粮袋往独轮车上一掼,气哼哼的自语叫骂。
郭龟腰心下思量,这浑虫莫不是要闯祸?
他跺脚就往丁锋住处奔,进入大宅,恰遇着柳义菲在院中磨刀。
通报迎接自不必提,三言两语说罢,丁锋眉头已拧成死结。
他吩咐:“柳姑娘,你速去护着银子,估计是铁头去提亲,被费大肚撅出来了,这厮定会去找银子表妹说道,荒山草深处必生歹心,我自去寻宁二叔计议,你若治住那莽汉,以哨炮烟火为号通知。”
柳义菲这些日子也耳濡目染,认得了这村庄的地形和形形色色的乡民,自带了抓钩绳索奔了芝麻沟不提。
芝麻沟旁的土山荒草没膝,铁头正把银子按在枯槐根下撕扯衣裳。
少女的哭骂惊起老鸦乱飞,铁头如禽兽畜生,脖颈青筋暴起,就要扯下费银子最后一缕破布薄衣。
就在此时,忽见半空闪过一道麻绳套索,毒蛇般缠上铁头脖颈。
柳义菲足尖点过草中乱石,腕间发力一绞,竟将壮汉拽得离地三寸,反手用牛筋索捆死在枯树上。
她动作快得只见残影,好似大罗天仙漫步、又若罗刹圣女临凡。
银子衣衫凌乱地爬起,她看着被柳姑娘死死捆在树干上的封铁头,眼神不屑,冷笑不止。
她忽从脚上扯下那只露着趾头的单布鞋。
那脚底因为鞋底破洞,沾着粪土泥垢,还带着月余未洗的汗酸恶臭。
她抬起腿狠狠在铁头扭曲的脸上踩踏。
“畜生,你个瘟货疯狗,俺踩死你,你稀罕么?香么?”
鞋底伴着银子哭嚎般的叫骂声,在铁头五官间反复碾压,黝黑的面皮顿时沾满污黄泥印。
柳姑娘无暇看费银子发泄心中愤慨,自顾自在一旁点燃了窜天猴般的哨炮。
“咻~砰。”
带着唿哨的土炮仗在天空炸响。
丁锋在村里猛抬头,宁二叔当即敲响铜锣。
全体村民除了宁家费家两个大户,几乎家家都有人跟随,包括铁头娘和费大肚。
全村人举着镰刀草耙子涌到荒山时,银子马上变了脸,她收起凶恶踩踏的表情,变为了柔弱可怜的样子。
她见乡亲前来,直扑在费大肚怀里断肠哭喊:“爹!他非要让俺不要彩礼嫁给他,俺不同意,他就强行拖俺做那没廉耻的勾当,幸亏柳姑娘相救,才把这疯狗制住。”
宁二叔走到枯树旁,神色严肃。
“铁头,银子说的可是实情?”
铁头啐出一口嘴里的泥浆,喊道:“俺中计了,是这骚蹄子勾引俺!”
柳义菲冷笑:“我看了个满眼,那荒草里还有印子,明明是你压在人家姑娘身上扯衣服,各位叔父可以看看这厮的指甲,里面是不是还有银子姑娘身上的布料残片。”
铁头大喊:“你们都被这骚蹄子的表哥收买了!她就想当地主婆,不是个本分人。”
宁二叔刚想带着几个村里长辈观瞧检查,丁锋从人群中闪出,他喊道:“二叔,您让封二叔和大脚看看,他们住在铁头隔壁,总不会被我收买吧。”
封二和大脚看了一圈,大脚甚至从他指甲里抽出了一缕粗布线。
宁学瑞冷笑:“你说银子勾引你?勾引自然是自愿,你还扯衣服干什么?”
真相大白,那糙汉已然语塞,再说不出话来。
铁头娘已瘫跪在地:“宁二叔,请您高抬贵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给费大哥赔罪!”说罢磕头如捣蒜。
费大肚也憋着火,返身抡圆了胳膊,反正耳光抽得老妇嘴角淌血。
“娘!俺要把你们杀光!放开老子,俺屠尽你们这些驴操的混蛋。”
铁头挣得枯树剧烈摇晃。
宁二叔闭眼长叹:“可壁、大脚,去请巡捕房吧,这丑事村里遮不住。”
可壁应声蹿出人群,和大脚上了郭龟腰的骡车,奔县城而去,临行时丁锋给那罗锅递了眼色,那油滑的贩子自然知道怎么办事。
郭龟腰常年在外行走,跟县城巡捕房那几个黑皮胶巡也算混了个脸熟。
他深知这些爷们的脾性,路上早已打好腹稿。
到了那挂着保境安民牌匾的巡捕房门口,他让可壁和大脚在外稍候,自己整了整那件还算体面的褂子,哈着腰走了进去。
大脚想要一同前往替铁头开脱几句,但终究是停下了脚步。
他说不出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他虽然和铁头多年街坊,总不能颠倒黑白。
巡捕房内,郭龟腰堆着笑冲着里面正喝茶闲聊的几位巡捕作揖:“几位官爷,小的是天牛庙的郭龟腰,村里出了档子丑事,宁二叔和各位族老不敢擅专,特让小的来禀报各位青天大老爷。”
当值的胶巡抬了抬眼皮。
“哦?老郭啊,天牛庙又出啥幺蛾子了?今年年景不错,附近几个村都丰收,有偷粮的耗子?”
郭龟腰不敢添油加醋,丁锋那眼色里的意思他懂,就是要如实禀报,且不能脏了望牛山的羽毛,该隐去的不能提。
他便从铁头如何欲行不轨,村民们如何目睹现场的事说了一遍,特意隐去了柳义菲救人那段。
郭龟腰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又把银子如何哭诉,铁头指甲里如何残留布丝这些事由一五一十、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他口齿本就伶俐,此刻更是把现场情形描绘得活灵活现,尤其突出了铁头的凶暴和银子的凄惨,还念叨着外面的两个乡民一个是铁头的邻居,一个是村长的独子,尽皆可当人证。
胶巡听着,眉头渐渐皱起,让手下把门口的可壁、大脚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