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殷桃看着丁锋脸上那微妙变化心中骇然,更觉此人深不可测。
她不敢怠慢,赶紧出门对郝大壮使了个眼色。
大壮会意悄悄从后门溜出消失在夜色中。
他显然是去山寨报信了。
丁存孝等人进门,胖丁锋嘱咐了几句,三人加上马小栓一齐上马奔了后山小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店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木门被粗暴地推开,几个手持刀枪、满脸凶悍之气的马子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
“郝二姐,肥羊在哪儿?要是扎了空子,今儿你可要陪俺一宿。”
独眼龙瓮声瓮气地问道,目光贪婪地扫视店内。
郝殷桃忙迎上去,指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丁锋,微微颔首。
此时丁锋已运功闭气,伪装昏迷。
殷桃笑道:“爷,跟这儿呢,您瞅瞅,这身板,这气度,还有随身带的黄鱼,这绝对是大票,俺们下了双份的蒙汗药,保管他睡到明天晌午。”
独眼龙上前,粗鲁地扳起丁锋的脸看了看。
他又踢了踢丁锋的大胃袋,见毫无反应,接过金条咬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嗯,是头好羊,别说这真金,就是把这大胖子变成肉卖也值了,这一身肥膘真瓷实,兄弟们捆结实了抬走,郝二姐,这次记你一功。”
几个马子七手八脚,用粗麻绳将丁锋捆成了粽子抬起便往外走。
再说后山,马小栓向几个太保汇报。
“几位小爷,俺知道有条采药人走的小路,能绕到他们山寨的后崖,到了那马匹难行,只能先拴在林子里,步行过去。”
丁存孝骑着马深吸一口气:“走!大伙记住先生的话,等信号再行动。”
四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黑松林的阴影之中。
一场里应外合的突袭,即将在这匪巢深处上演。
而被抬往龙潭虎穴的丁锋正虚着眼,默默记着山路的方向与沿途的岗哨布置。
丁锋虽然胸有成竹,但这姿势着实不舒服。
他被那几个马子用杠子穿了绳索,手脚捆在一处,如抬死猪般晃晃悠悠往山上行路,这副皮囊又重,大胃袋来回甩,坠的浑身难受。
丁锋闭上虚着的眼继续装晕,耳中却将周遭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山路崎岖,约莫走了半个时辰,他感觉人声渐杂灯火微光透过眼皮隐隐传来,心知是到了匪巢。
马子把这大胖子重重扔在地上。
丁锋忍着疼,眯缝着眼偷偷打量。
见此处乃是一处山坳平地。
借着几堆篝火和松明子照亮,可以看清这山场规模着实不大。
而且这可比当初鸡公岭寒酸多了。
仅歪斜着七八间茅屋、木棚,四下用乱石矮墙勉强围了一圈。
十几个衣衫褴褛、面带凶悍之气的汉子或坐或卧的饮酒烤火,那正是鸡公岭残存下来的那伙亡命徒。
“大哥,瞅瞅郝二姐送来的肥羊,还带着黄货。”
那独眼龙拱手嚷嚷,便将金条呈上。
火光映照下,一个汉子从主位的大石上站起身,那人正是胡三。
他接过金条掂了掂,又走到丁锋跟前,用脚踢了踢那臃肿的肚腩,冷笑道:“嗬!好一身肥膘,郝二姐这次倒是办了件漂亮事。”他又瞅了瞅丁锋易容后那张陌生肥脸,并未有任何疑心。
这时,旁边阴影里钻出两人,点头哈腰地凑了过来。
丁锋眼角余光一扫,心中冷笑,果然是封四和那狼崽子封腻歪,封四一脸谄媚。
“三爷洪福,这肥羊定能榨出不少油水。”
封腻歪则阴恻恻地盯着丁锋,那双眼睛里依旧满是怨毒,虽觉这胖子有些古怪,却又说不出什么。
胡三对独眼龙吩咐道:“先搜搜身,捆结实了扔到后面柴房去,跟潘小鬼那老梆子关一块儿,明日老子亲自审他。”
“好嘞大哥!”
独眼龙应了一声,带着两个马子上前,在丁锋身上摸索。
丁锋早将匕首藏得极为隐秘,他们只摸出几块银元,骂骂咧咧地又将绳索紧了紧,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将他抬起,往寨子后身一处低矮破旧的柴房走去。
嘭的一声,丁锋被扔进柴房,尘土飞扬。
他缓缓睁开眼,适应着黑暗,只见角落里蜷缩着一个被捆缚的身影,依稀便是那被绑了快票的下庄首富潘小鬼。
潘小鬼显然也被下了迷药,眼下昏睡打鼾。
与此同时,山寨后崖之下。
丁存孝、丁敬思、丁君立三人已在马小栓的指引下,悄无声息地潜至近前。
四人将马匹拴在远处密林,徒步攀上陡峭的崖壁,隐在乱石灌木之后,正好能将下方山寨的大半情形收入眼底。
丁存孝紧握着丁锋交给他的镜面匣子,死死盯着寨中动静,只等那约定好的火光信号。
柴房内丁锋默默睁开眼,运劲挣扎,那看似肥硕的躯体实则蕴含着巨力。
他耳朵微动,听着外面马子们饮酒作乐的声响,心下计算着时辰。
夜渐深,丁锋慢慢等待。
不多时他已经知晓岗哨那几个马子在打盹,因为过人的耳力听到了轻微的鼾声。
他胳膊暗自运劲,那粗麻绳竟被他以巧劲生生崩开数股纤维。
绳子虽未完全断裂,却已松脱大半。
之后丁锋悄然挪到柴房缝隙处向外观察。
只见胡三与几个头目仍在主屋前喝酒。
封四父子在一旁伺候奉承,极度谄媚。
而那独眼龙正靠在一根木柱上打盹,腰间的火镰与烟袋清晰可见。
丁锋心念电转,一个计划瞬间成型。
他需要制造混乱,最大的混乱莫过于走水,也就是火灾,这也正好能给丁存孝他们信号。
这胖汉悄悄拾起地上一根干燥的细柴,又从怀中暗袋摸出一小撮特制的磷粉,涂抹其上。
看准时机,他运足力,将那细柴如同暗器般,透过柴房缝隙,精准地弹射向独眼龙身旁那堆用于照明的松枝。
一声轻响,磷粉遇空气瞬间燃起一缕青烟,旋即点燃了松枝上的油脂。
火苗腾地一下窜起迅速蔓延,苗头外焰舔舐着旁边的木柱和茅草。
“走水了!走水了!”
巡夜的马子率先发现,惊惶大叫。
刹那间山寨大乱。
醉酒的马子们懵然惊醒。
胡三猛地站起,厉声呼喝试图稳住局面。
封四父子吓得不知所措。
正是这混乱之际,丁锋猛地挣断身上绳索,如同一座肉山般撞开柴房门。
他并不急于厮杀,而是趁乱直奔主屋旁的马厩。
那里堆放着不少草料,他夺过一名惊慌马子手中的火把,用沙包大的拳头一拳头抡晕马子,把火把掷入草料堆中。
草料瞬间被点燃,火借风势,马匹受惊四下奔逃,火星又引燃了一大片相邻的木柴。
后崖上丁存孝看到寨中火起,尤其是那马厩方向冲天的火光,让这小伙眼中精光闪动。
他们知道这是先生发出了约定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