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调整了一下呼吸。
他站在人形靶前五米处，身体的重心微微下沉。
手中的闪烁之光，剑尖平稳地指向前方，与心脏齐高。
“准备好了？”
刘星的声音从摄像机后传来，带着一丝紧张。
“嗯。”
凌天应了一声。
他没有看镜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黑色的，不会动，不会反抗的“敌人”身上。
“开始。”
刘星按下了录制键。
下一秒，凌天动了。
他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速度很快。
但在刘星的镜头里，却显得有些……狼狈。
他的步伐跨得太大，导致上半身的重心跟不上，身体出现了瞬间的倾斜。
为了稳住身形，他腰腹部的发力出现了偏差。
最终，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刺，变得软弱无力。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
闪烁之光的剑尖，点在了人形靶的胸口。
巨大的黑色假人，只是轻轻地晃了晃，便再无动静。
训练馆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刘星放下了摄像机，眉头微皱。
“阿天，你……”
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刚才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速度，确实惊人。
但最终的结果，却像是小孩子拿着玩具剑的胡闹。
“我知道。”
凌天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沮丧_。
他收回剑，缓缓站直身体。
大脑里，那属于亚丝娜的战斗记忆，如同最精密的教学视频，正在一帧一帧地回放。
记忆是数据。
身体是血肉。
两者之间，隔着一道名为“现实”的鸿沟。
在艾恩葛朗特，角色的动作由系统辅助修正。
但在现实里，他需要对抗重力，需要克服空气的阻力，需要让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完美地协同发力。
脑子会了，不代表身体也学会了。
他闭上眼睛。
将外界的一切干扰，都隔绝在外。
脑海中，那个栗色长发的少女身影，再次浮现。
她没有看他。
只是在无尽的虚空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最基础，也是最致命的动作。
突刺。
凌天没有去看她的剑。
而是看她的脚。
看她的腰。
看她每一次发力时，身体重心那细微到极致的下沉与前倾。
原来是这样。
力量的根源，不是手臂，而是大地。
通过双腿汲取力量，由腰腹进行传导与增幅，最终，在手臂与手腕的协同下，将所有动能，都凝聚于剑尖那一个点上。
这才是“线性攻击”的本质。
凌天再次睁开眼。
重新摆好了姿势。
这一次，他的身体下沉得更低，双腿的肌肉微微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再来一次。”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刘星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了摄像机。
这一次，他将帧率，调到了最高。
风，静止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凌天动了。
没有多余的预备动作，只有一次最纯粹的爆发！
咻——！
一道尖锐到刺耳的破空声，悍然炸响！
刘星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他看到了什么？
一道白色的直线！
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由凌天的身影拉出的白色直线！
那道直线瞬间跨越了五米的距离，出现在人形靶的面前！
紧接着。
咚！！！
一声如同战鼓擂响般的巨响，在空旷的训练馆内，轰然回荡！
那声音沉重，有力，充满了恐怖的穿透力！
刘星甚至感觉脚下的地胶，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当他回过神时，凌天已经收剑而立，背对着他，站在原地。
仿佛从未移动过。
只有空气中，那股被强行撕裂的冰冷气息，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刘星的目光，缓缓移向那个人形靶。
然后，他的呼吸，彻底懵圈了。
在人形靶胸口正中央的红色靶心上。
一个清晰的，深达数公分的圆形凹坑，赫然出现在那里！
凹坑的边缘，坚硬的复合材料因为无法承受这瞬间的巨大动能，甚至出现了细微的龟裂！
刘星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缓缓放下摄像机，一步一步，如同梦游般，走向那个人形靶。
伸出手，指尖轻轻地触摸着那个凹坑。
冰冷，坚硬。
无法想象。
这竟然是一把未开刃的道具剑，造成的破坏。
“阿天……”
刘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你……你……”
他想问，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但这句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把录像回放一下。”
凌天的声音，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刘星机械地点了点头，走到摄像机前，开始操作。
他调出了刚才用最高帧率拍下的视频，选择了十分之一倍速慢放。
屏幕亮起。
画面中，凌天的身影，依旧快到模糊。
刘星不得不再次将速度放慢。
百分之一倍速。
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
画面里，凌天蹬地的瞬间，脚下的地胶都出现了轻微的变形。
他的身体，在冲刺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一条完美的直线，没有丝毫的晃动。
而在剑尖接触到人形靶的前一刹那。
握剑的手腕，有一个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旋转。
正是这个动作，将手臂前冲的所有动能，螺旋式地，全部灌注到了剑尖那一个点上！
“这……”
刘星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是一种纯粹为了杀戮而存在的技巧。
“感觉怎么样？”
凌天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怪物。”
刘星看着他，由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凌天没有反驳。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
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全身的力量。
但那种将一切都凝聚于一点，突破极限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终于，拥有了可以保护自己，保护朋友的力量。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训练馆内的寂静。
凌天拿出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何润佳的名字。
他按下接听键。
“喂，佳佳。”
电话那头，没有立刻传来声音。
只有一阵压抑的，仿佛在极力克制的抽泣声。
凌天的心，猛地一沉。
“佳佳？出什么事了？”
“阿天……”
何润佳的声音，终于从听筒里传来。
那声音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一种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