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东君躺在古尘院落中的一棵桃花树上,仰着头,喝着酒,听着师父如流水般的琴音。
院中,花瓣纷飞,明是一幅春景却风中却透着入秋的寒意。
百里东君喝着酒睡了过去,脸蛋红红。
眨巴着嘴,心想今日师父这酒很烈,他一定得学学。
他从小喝酒,立志以后做酒仙,喝到现在少有喝醉的时候,就算是他爷爷百里洛陈也喝不过他,更别提他爹了。
今日师父这新酒,可真是太烈了,烈到他才喝了一葫芦,就醉了。
“这里是影宗,要走的是你才对,回去躲在你爷爷和爹娘身后吧百里东君,你这么蠢的人出门只会被骗!”
魔音灌耳,百里东君噌得一声做起身,险些从树枝上滚下去。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试图从梦中的无力和窒息中,抽脱出来。
抬头便见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露出来的那双眼睛好似映着世间最美的风景。
百里东君心里一下子拉起警报。
长这么好看,不会是来骗他的吧!
他将一见钟情的心动误以为警惕,一下子从微醺中醒了过来,没去搭话,听着来人与师父云里雾里的对话。
总结一下,就是故人之女,求助,师父不想,什么什么了却余生。
百里东君听得满头雾水。
玥瑶自然是注意到百里东君的身影,同时启动天生武脉检测雷达。
这个雷达是每个天外天人统一安装,为的便是出门在外遇见天生武脉,给人逮回去打开玥风城的封闭的墙。
不过,这人似乎并未习武。
玥瑶对着古尘问,“先生,这位小友是?”
“是在下的徒弟。”古尘不再多言。
一番尬聊之后,玥瑶告辞。
百里东君赶紧凑到古尘面前,“师父,她是谁啊?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她是不是很危险啊?......”
古尘知道百里东君话多,但今日这人醒来后话格外多,多到他想给徒弟脑袋来上一巴掌。
“你这么多问题?为师回答哪个?”古尘捏捏眉心,叹气。
百里东君眨眨眼,“当然是都回答了。”
古尘面对不靠谱不学武的傻徒弟,有的是耐心。
对着百里东君讲起一段十几年前的战乱。
“北阙,天外天帝女......”百里东君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他记得当年叶将军就是被污蔑与天外天勾结,通敌叛国。
百里东君脑子打转,眼睛亮晶晶的,使出毕生的想象能力。
“我就觉得这人很危险。师父,她是北阙帝女却出现在北离,她们是不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古尘颇为意外地看向百里东君,从未想过有一天徒弟竟然会如此有脑子。
他对此一向不抱希望,什么阴谋这话,竟然能从徒弟的嘴里说出来。
长大了,懂事了。
“要把师父你骗去给天外天做工,做到死,不给工钱。师父你没有答应她的请求真是太好了。”
百里东君肯定地点头,挂着佩服崇拜的小表情。
古尘:......
他就知道他纯属想多了。
“你...”古尘良久憋出一个字,“少喝点。酒喝多了,确对人脑有所影响。”
说完抬手给人送回了桃花枝上,显然是让人继续睡,别再思考。
百里东君在树枝上愤愤不平,“师父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了。喝酒才不会让人变傻和变丑。你看我如今多英俊多聪慧。”
古尘闭眼抚琴,院中风云变幻,花束缤纷。
百里东君打了个哈欠,困意上头,侧着身子躺了回去,颇为傲娇地给师父留了一个固执的后脑勺。
希望这次别被吓醒。
-
一年后,暗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发现的人是苏暮雨。
苏暮雨结束任务后,回到暗河入口。听见大摇大摆的脚步声,转头看见有一位生面孔,苏暮雨不认识。
但能知道暗河入口的必定是暗河中人,在这里经常会碰上各家完成任务回来的杀手。
苏暮雨这日回来得晚,夜半三更,他又戴着发红的鬼面具,浑身穿得黢黑。
易文君本想挑一个夜深人静的时辰溜进暗河,没想到刚出去就碰上前面有人。
突然转过来,跟个鬼似的,差点没把她吓一跳。
月光一照,恶鬼面具上的红越发鲜艳,渗人。
易文君握在玄色刀把上的手猛地一颤,差点就飞刀而去。
但这面具,万卷楼里有记载。
易文君毕恭毕敬地抱拳颔首,声音清脆,“傀大人。”
作为十二蛛影团的首领,隶属于暗河最高级大家长手下,直接听命于大家长。
一声傀大人,苏暮雨是受得起的,只是很不习惯。
他向来深入浅出,平日完成任务后待在苏家地界的日子,除了下厨和练剑没什么别的爱好。
除了最好的哥们苏昌河会很没眼色地来烦他外,他也很少去了解近期从炼炉出来的新人如何。
他点点头,算是回答。
易文君抬起头有些好奇,这就是暗河的傀。
这一年跟着曾瑛学刀,四处游历也听了不少江湖传闻。
暗河的傀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苏暮雨。
苏暮雨抬脚往前走,易文君在后面走着,看来方才的举动并没有引起苏暮雨的怀疑。
进入暗河无疑是易文君的一场豪赌。但她又不得不赌一把。
影宗最大的秘密——暗河。
易文君不紧不慢走着,想着事情,突然踩中一个东西,暗处的机关启动,带动一连串的暗器射来。
心中暗叫不好,万卷楼里的卷宗只记载了暗河的位置,及暗河内部的结构,身份地位。
可没写进去的路上还有陷阱。
易文君躲避着,挥刀砍断迎面而来的破风箭矢,诡异的身形在暗器中闪躲。
风声停息,终于躲完了,易文君松一口气,打起精神,发誓不再走神想影宗的事,专心脚下的路。
一转头,便是一只无法躲避的暗器,易文君下意识往后退,提刀格挡。
暗器打在在玄色边缘,发出一声嗡鸣的弹性,而后擦过往易文君的眼刺去。
就在此时,一只剑飞刺过来,从易文君的面前打落了近在咫尺的暗器,拯救看易文君岌岌可危的左眼。
暗器和飞剑直直垂落在地面,掩着有几根杂草,但稀疏稀疏似秃顶是地面。
这里才是暗河的外部,易文君差点丢掉一只眼睛。
她转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情,看向出手救她的苏暮雨。
她还以为苏暮雨已经走远了。
担心这江湖上有些名头的执伞鬼苏暮雨发现她的端倪,她抱拳行礼后,刻意拉开距离。
没想到,最后他竟然还出手帮自己。
暗河的杀手,怎么还有此等良心呢?
易文君心里大大的疑惑,面上却全是感激的神色,那种感激仿佛就像遇见了再生父母,恩同再造。
面具下的苏暮雨显然接受到了这种眼神,有些不适应。
他不喜欢身后有人跟着,刻意加快脚步与后面的人拉开距离,没成想突然听见机关触发的声音。
暗河总部处在西南隐蔽之处,入口机关重重。
但每一个杀手都应该知道这隔一段时间就该变换位置的机关。
但也不排除,有出完任务回来,踩上机关的倒霉蛋。
上次苏昌河就粗心大意地踩上了,回去后跟他抱怨。
说要不是他武功高强,没死仇人手里,先死在暗河入口的机关上了。
当时苏暮雨一动脑就想象出了苏昌河结束任务回来,兴高采烈回暗河,龙行虎步,吊儿郎当,总之就是没好好走路看路,然后就踩上了。
暗河入口的机关往往有一些隐秘的标志。
但暗河上层只说有机关,或许在他们眼里,死在暗河入口机关下的暗河杀手,根本不算暗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