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静一大早就去了县里取信,却被告知吴雅琴请假了。
“同志,那她有没有让你转交信?”姜文静趴在柜台上,紧盯着庄霞桌子上的一沓信,恨不得亲自上手翻看。
庄霞不紧不慢地看她一眼,这姑娘一来就找吴雅琴,可见是旧相识。
“同志,你在开玩笑吧,我们的信都是有邮递员送到大队部的,咋可能私自留下。”
姜文静咬了咬唇,怕庄霞看出什么,连忙道:“不好意思同志,之前我爱人的信都是十五号送到的,今天都十七号了还没送到,我就想着来邮局问问。”
庄霞点点头,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你爱人在哪里,姓什么?我给你记录一下。”
姜文静犹豫了好半天都没开口。
庄霞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不说就赶紧走,挡我光了知不知道。”
姜文静一咬牙,露出一个羞怯的笑,“我爱人姓姜,是北部军区的,我……我叫宋幼宁。”
庄霞猛地睁大眼,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愧是吴雅琴的旧相识,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真是一脉相承。
要不是她家里还有宋同志送的麦乳精,她真要信了。
庄霞故作惊讶地瞪圆了眼,“你爱人是军人啊,那可真了不起,你是哪个大队的,要不你留个你爱人的全名和地址,我让邮递员亲自送到你手上。”
姜文静听到庄霞的话,心里 “咯噔” 一下,警惕顿生。
她强装镇定,脸上的羞怯笑容还挂着,只是笑得有些僵硬,“不用不用,你们工作辛苦,我自己来拿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庄霞的反应,生怕庄霞听出破绽。
庄霞心里冷笑,面上露出一个夸赞的笑,还冲姜文静竖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军属,这思想觉悟就是高,没事儿的,你可别跟我客气,反正邮递员也要把信送到大队部,亲自送到你手上也没几步。”
姜文静心里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说这么清楚了。
她低下头,眼里挤出两滴泪,试图博取庄霞的同情。
“同志,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婆婆不喜欢我,连我爱人寄来的信也不让我看,所以我只能偷偷来拿。”
“要是被我婆婆知道,她会打死我的!同志你就帮帮我吧!”
姜文静说到最后,小声抽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要不是庄霞知道她不是宋幼宁,说不定真会一口答应。
不过现在嘛……
庄霞眼神闪了闪。
她也是要答应的。
“快别哭了,眼睛都要哭肿了,你放心,咱们都是女人,我肯定会帮你的!”庄霞拍着胸脯保证。
姜文静立马收了眼泪,感激地笑道:“谢谢,真的谢谢这位大姐。”
“哈哈……”庄霞配合地笑笑,心里恼怒,竟然叫她大姐!
还是宋同志会说话。
姜文静自觉两人已经说定了,也没想着拿两颗糖,转身就走了,徒留庄霞在原地干瞪眼。
她暗自摇头,这姑娘和宋同志真没法比。
庄霞本想立刻让庄永去谢家沟大队通知宋幼宁,有个不要脸的装作是她来拿信。
但转念一想,能认识宋幼宁的,肯定也是他们大队的,那庄永一去不就露馅了吗。
于是只能心焦火燎地等着宋幼宁上门。
——
宋幼宁一觉睡到九点,一醒来,小成告诉她,姜文静一大早就去县里了。
想起昨天拿回来的那封信,宋幼宁已经猜到姜文静是去干什么的了。
估摸着时间,姜文静应该就快回来了。
她想了想,将那封信封好口,连汇款单都没拿出来,就这样大剌剌地放在桌上,又在小成耳边耳语两句,然后和姜文娴一块儿出门去找张桂兰了。
小成接了个任务,心里既兴奋又紧张。
他带着小秋,蹲守在门口,和黑豹玩得欢快,眼睛时不时地就瞟一眼路上,看看有没有姜文静的身影。
“哥,你在看什么?”小秋奇怪地问,眼睛也跟着往路上瞟。
小成给黑豹顺毛的动作一顿,犹豫了一下,敷衍道:“没,没啥,我就是随便看看。”
小秋不信,他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小成蹲在门口,连早饭都是捧着馒头坐在门槛上吃的。
他凑到小成身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哥,你是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啊,带我一个呗!”
小成被说中心事,吓了一跳,“你别胡说,我能干什么坏事!”
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压根不敢和小秋期盼的视线对上。
小秋撅着嘴,整个人压在小成背上,搂着他的脖子,亲昵地撒娇着。
“哥,你就和我说嘛,求你了哥,和我说嘛,我能给你出主意。”
小成拿他完全没办法,又对他的亲近很受用,只犹豫了两秒,就把宋幼宁交代的任务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秋。
说是任务,其实就只是让他去表姑面前说两句话。
告诉表姑,婶婶昨天回来的时候拿回来一封信,但还没拆开,信就放在房间的书桌上。
但有一个要求,得是不经意透露的。
小成琢磨了半晌,也没想明白要怎么不经意地透露。
现在把这事儿告诉小秋,也是想让小秋帮着想想,毕竟在他的心里,小秋是整个谢家沟最聪明的孩子。
就连牛棚的爷爷都这么说。
牛棚爷爷还送给小秋一本书,那书小成自己也翻过,上面有些字连他都不认识,小秋却已经能背下来了。
小秋听完,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拍着手,“哥,你就看我的吧!”
小成也跟着笑,扭头看着他,“行,哥听你的,你说怎么做,哥就怎么做。”
小秋嘿嘿一笑,从小成背上起来,跑进屋里,将那封信揣进兜。
昨天晚上宋幼宁看完信回屋的时候,三个孩子都已经睡着了,早上的时候宋幼宁只交待小成说有信,却没告诉他信是谁寄来的。
小秋将信拿出来,和小成一起坐在院门的门槛上,两个孩子瞪着信封上的名字,半天都说不出话。
“哥,这是我爸的名字吗?”小秋的脸上一片迷茫。
他对姜闯的记忆太少太少,姜闯走时,他才一岁多,连姜闯的脸都记不得。
“哥,你知道我爸长什么样子吗?”